可是她不想管,谁知道背后的水有多深。
于是她只问:“那你今天突然跑来给他下这么大剂量,是要做什么?你喜欢他脾气好,一下子弄死了,可就彻底没脾气了。”
说到这个,夏希怡就放开了程拙砚的手,神情纠结而哀伤,“我爸的疗养院昨天叫我们去开家庭会议了,他不会好起来了。他们给我看了个什么大脑的图,因为中风,有好些地方都黑了,医生说黑的地方不会恢复了。他要一直那个样子,傻乎乎地坐在轮椅上发呆了。你知道我爸是个多意气风发的人吗?你知道我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头有多难过吗?”
“所以你打算让他也这样?”谢情指了指程拙砚。
跟曾经带了一车人跑来别墅找她麻烦那一回,可真是如出一辙。她想,看着变精明了,原来还是一点儿长进没有。
程拙砚机关算尽,最后被本家逼着娶了这么个女人,算不算因果报应?
夏希怡被谢情问到了根子上,愣了一愣,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哥哥,还有我妈都骂我,说都是我害得爸爸这个样子。可是我能怎么办啊?我就是喜欢他!我也把他弄成一样,然后我照顾他下半辈子,还不行吗?”
谢情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有叁分同情,叁分悲凉,还有叁分焦躁。
也有一瞬间的后悔。
也许刚才闭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程拙砚心脏衰竭死在医院里,也许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夏希怡捂着脸,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谢情,你刚才减了药,会怎么样?”
“怎么样?最普遍的情况就先是昏睡,醒过来了也许会表现得很平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但是如果继续用药,记忆力会慢慢减退,记得以前的事情,却不太记得最近的事情,再长期下去,也许会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哦,对了,最要紧的事情,”谢情看了一眼夏希怡的腹部,“你有孩子没有?”
“你什么意思?“
“这个药最大的副作用是性欲减退。“谢情的语调非常平静,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人,“你整天我们这种家庭怎么怎么样,你们这种家庭,没孩子不行吧?”
她以为夏希怡会先停药,或是想办法换药,没想到她居然扯着嘴角,露出细微又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你别管,说到要孩子这件事情,我比你有办法得多。”
谢情无言以对,心底涌起一阵诡异的寒意。
这一切都太可怕了,她想,这些人都疯了。
“夏希怡,我想走。你也不想看见我,对不对?许丞他们不让我走,你肯定有办法。”
“也不是不行,”夏希怡想了想,斜了她一眼,“帮我做成一件事情,我亲自送你上飞机,保证他再也不去找你。”
“你说。”
……
程拙砚仍在沉沉地昏睡,神色安稳,胸口有规律的起伏,往日里沉郁锋利的气势消失殆尽。
黄昏最后一抹暖黄色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将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勾勒得格外温柔。
他丝毫不知道这两个被他改变了生命的女人,正坐在他身边,仔细的讨论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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