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下到矿洞里去。
谢情浑身发冷,胸口急速起伏,但吸不进氧气,心脏疯狂回缩,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大脑一阵阵眩晕。
她骇然看着程拙砚,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魔鬼,又一次要将她拉到深渊里头去。
程拙砚仍靠在桌沿上,从谢情的表情猜出来她是反应过来了,正要再开口继续说,却发现她脸色发青,额角有汗顺着鬓发滚落下来,急剧地倒气,满屋子热闹的烟火气都不能给她的脸添上一点点颜色。
她这模样程拙砚再熟悉不过,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要发病了,吓得不敢再说,立刻站到她身边去,手臂用力把她扶起来,“我的人付过帐了,你脸色不好,我扶着你出去透透气。”
谢情自己也晓得不对劲,很需要一些新鲜空气,可是她根本站不起来。
程拙砚就半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她慢慢往外头走。
整个大楼里暖气都开得很足,对于谢情这样的情况,反倒更让她无法呼吸。程拙砚应付她这种情况也很有经验了,弯下腰打横把她抱起来疾步往大楼外头走。
天已经全黑了,大楼外头下起了一点小雨,洋洋洒洒地在冷白色的灯光里头,飘成一片薄薄的迷雾。
冰冷的空气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呛进了谢情的鼻子里去,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
她从程拙砚的手臂里用力摆脱出来,扶着一边的墙壁站着。可是她咳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终于全然不顾路面的积水,整个人都蹲在地上。灰色的薄羊绒裙摆吸了脏水,晕出一大片泥污来。
程拙砚的司机跟着跑了出来,看见谢情的样子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程拙砚摆了摆手,接过自己的外套穿上,又接过谢情的大衣和一把伞,就让司机先走了。
谢情还蹲在地上,也许是新鲜的空气终于让她好些了,她终于停止了吓人的干咳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可是她似乎依旧站不起来,靠着墙壁蹲在那里,浑身战栗着,从喉咙里发出受伤了的野兽一般的呜咽声。
程拙砚撑起伞,站在她身后,替她披上她的驼绒大衣。
他替她挡着雨,却没有拉她起来,由着她蹲在那里哭。驼色的大衣也吸了脏水,晕出难看的灰黑色来。
他看着她蜷缩的身影,心里无法控制的翻滚起报复的快意。
我也曾经像你这样的痛过,他想,现在你终于知道了吧?你总算晓得,你几次叁番的离开我,那种搅动灵魂的痛是什么样的了。
这还不够,他想。
他举着伞,也蹲了下来,在她耳边说:“看来你是明白了。的确,都是我安排的。你也知道在矿井里头,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的…你看,我自始至终,在松州都没什么人手,只有我自己罢了。小情,我早说了,你有什么能拿来与我抗衡?”
这一次,谢情没有回答,她顺着墙壁一点点的滑下去,直到整个人都倒在水坑里,终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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