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拙砚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敬的,就连白楠那样凶悍的女人也不敢直接放狠话跟他翻脸。
像这样被人当着面,毫不收敛地顶撞,还真是第一次。
他饶有兴味地冷笑,双手插在口袋里,上上下下打量着贺远唐。
屋里暖黄色的光从贺远唐的身后映照进走廊一侧,程拙砚站在半明半昧的灯影里,眸色幽深,仿似寒潭。
然而贺远唐是个生活简单的工程师,一门心思只关心技术,平时身边又有季杭那样八面玲珑的朋友,不需要应酬旁人,因此对于程拙砚身上压人的气势,反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何况他知道谢情与这人的往事,心里很是反感,在程拙砚的逼视下就颇显得有些混不吝似地不在意。
他穿着一身宽松柔软的家常衣裳,斜倚在门框上随便对方打量,与笔挺严整的程拙砚行成极强烈的对比。
看够了?你来干什么?贺远唐挑起一侧长眉,率先开了口,打破了两人无声的对峙。
自然是来找人。程拙砚站在门前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声音慵懒沉稳。
有事说事,人你见不着。
哦?有趣,这么说,她的事情,你能决定?
那不是。我和你不一样,她的事情我从来不管。她想不想看见你,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
程拙砚像是被他气笑了,呵了一声,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拦在我面前?
你看不出来?
小朋友,程拙砚被他顶撞得失去了耐心,眼底闪过一丝冷漠而残忍的轻蔑,要不是因为她,你这样的人,还不配与我说话。我劝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不要自以为是什么救美的英雄,回头看看,不过是拦路碎石,迟早要被碾碎。
有一瞬间,贺远唐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这人是真的要弄死他。
可他偏有种犟劲儿上来了,依旧靠在门框上不退不让:老爷子,你这样纠缠她有意思吗?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凡事只想着自己?碎石不碎石的我无所谓,我就问问你。你估计也知道她最烦人家管她,你还偏要使尽了手段把她捆在身边。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放手,让她开开心心的活?难道偏要把她绑在身边,再死一次,你才高兴吗?!她可不欠你什么!
这一次,程拙砚没有说话,像是根本不屑于应付他,又像是觉得没有必要跟死人说话。
贺远唐说得时候义愤填膺,这会儿话说完了,就觉得自己背上被程拙砚的眼神盯得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情就是在这时候看清门外的人的。
她认得那个眼神,是她病中在书房里常见的,程拙砚准备弄垮别的什么人的时候的眼神。
她明明刚洗完热水澡,可一下子就浑身发冷,连头发都像要竖起来,想也不想就大步走到门口去,站在两个男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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