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梓元何等聪明,自是明白洛铭西话中含义,她素来视洛铭西为兄,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是有些抱歉,她微一沉默才搁下筷子问:铭西,我如此胡闹,你由得我?
她如今所做的,对帝家和一心辅佐她的洛铭西而言,确实是任xing至极。
洛铭西抬眼朝帝梓元看去,浅灰的瞳中雾染一片,竟连帝梓元一时都瞧不出里头的深意。
许久他端起小碗,替帝梓元盛汤,笑道:我这几日老是想起你出生的时候
帝梓元一愣,洛铭西把盛好的汤放到她面前,那一日说来也巧,我随我爹去侯府走动,正巧碰上帝伯母生你,侯爷等在外面焦头烂额,见我和我爹来了,死命拉着我们陪他一起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你落地的时候侯爷对我说过以后你就jiāo给我护着了洛铭西顿了顿,他抬眼朝帝梓元看去,所有qíng意深埋眼底,只能瞧得出关爱之意,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是我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梓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什么比你过的平安喜乐更重要。
哪怕是我自己一世求而不得,qíng意深埋,亦比不上你重要。
第八十六章
大婚三日前,夜,涪陵山顶。
帝盛天一身纯白晋衣,抱着本棋谱在梅树下小憩。一阵风刮过,她睁眼,抬首朝梅林外走来的人看去。
来人立在她十步之远的地方,朝她拱手,算是半礼。即便帝盛天如今位列大宗师,以来人的身份,半礼已是足够。
阁下久不出北秦,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大靖帝都游玩?帝盛天起身,一派温和的眼底带着淡淡的探询。
帝家主位登大宗师,亦是一桩盛事,既是老友,当有此行。净善一身道袍,长须白冉,手握拂尘。
帝梓元挑了挑眉,虚空朝一旁的石桌指了指,坐吧,当年苍山论剑一别,我们也有二十几年没见了。
二十四年前韩帝两家一统中原,yù立大靖王朝,北秦东骞两国蠢蠢yù动,帝盛天和泰山净玄大师邀约各国宗师于苍山论剑。当年净玄已臻大宗师之列,帝盛天更是整个云夏最年轻的宗师,两人联手震慑各国高手于苍山,方有大靖的安然立国。
净善上前坐到石桌旁,他朝帝盛天手里的棋谱看了一眼,笑道:帝家主果然还如当年一般喜好钻研棋艺,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你的棋道可有进益?
帝盛天天纵英才,却不善弈棋在云夏老一辈的宗师里不是什么秘密。早些年苍山论剑的时候,不少打不过帝盛天的老宗师都喜欢和她比拼棋道,找点儿场子回来。
帝盛天眉头难得皱了皱,摇着头颇为无奈,还是老样子,我钻研了几十年,还是没折腾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我的棋艺未长,道长您的医术却是日渐jīng益,就是道长不来,于qíng于理,我都该去北秦王城一趟。帝盛天说着,亲自倒了一杯清茶置于净善面前,无论缘由为何,道长相救家中晚辈之义,盛天感激不尽。
净善一怔,随即有些叹然。不愧是当年冠绝云夏的倾世人物,单帝盛天这份胸襟气度,世上万人弗及。嘉宁帝和慧德太后十几年前灭帝家满门,诛晋南八万铁骑,韩烨为其子其孙,帝盛天却能将之分别相待,仍记得当年对韩烨的舔犊之qíng,护其于羽翼之下,确实难得。
不过,也正是因为了解帝盛天的为人,净善才会来大靖帝都见她。
我不若帝家主一般大义。净善摇摇头,脸上颇有几分赧然,我为何相救韩烨,想必帝家主也猜到了。他长叹口气,帝家主这些年虽然棋道未长,却教出了一个能一统云夏的帝皇之才来。帝家主的本事,老道才是真正万般不及。
帝盛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长既出此言,便应该知道,她既拥有帝皇之格,亦有了如今的成就,便没有什么能让她停下脚步。更何况帝盛天眼微眯,素凉的声音里已有铿锵之感,当年青南山一役,三年前的国破城亡北秦两代帝王总归要为他们做下的事付出代价。
见净善尴尬沉默,面上隐有愧疚,帝盛天搁茶杯于石桌上,碰出清脆之响,不过救了便是救了,无论缘由为何,我韩帝两家总归欠你一条命。道长今日前来,所想到底为何?
见帝盛天问出了这句话,净善长叹一口气,国君嗜武,确有损国运,我北秦穷兵黩武,也算尝到了因果轮回的业报。老道无力回天,只是想凭微薄之力护得我北秦皇室一点嫡系血脉他起身,朝帝盛天弯腰行下大礼,还望帝家主仁德,成全老道一点遗愿。
帝盛天平静的眼底拂过一抹动容,净善的医术神鬼莫测、冠绝云夏,又位列宗师,即便北秦灭国他仍可逍遥自在,无人敢寻他半点麻烦。但他却能为了北秦皇室甘愿放下一代宗师的尊严求于她手,一身忠骨可鉴日月。
从净善出现开始,帝盛天便知道他是为了韩烨而来。
韩烨当年跳下云景山,本再无生机,是净善远赴云景救了他一条xing命。只可惜终归伤得太重,命虽保住,却自此目不能视,功力被封于体内,宛若武功尽废。
可帝盛天是什么人,她自是知道净善既然能在那种景况下保住韩烨的内力不散,将其封于体内,那自然也会有破解之法,让他恢复内力和眼睛。三年前他没有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和时机并不恰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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