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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一双手紧紧握住他颤抖抽搐的左手,袖子被撩开,他直觉的想要抽回,掩饰那块伤疤。却感觉温暖的指尖在伤疤上游走,然后是冰冷的唇,和贴在上面的湿润脸颊。

师父不痛花千骨坐在chuáng前,紧紧的抱住他的手臂。

白子画缓慢的睁开眼睛,伸出手抚摸她的发。

师父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只是担心的看着白子画,他的手臂似乎是越来越疼得厉害了,到底以前的那个小骨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又有多思念,才会居然一次又一次的痛到昏迷不醒?

师父没有生你的气。白子画目光平静淡然中带一丝悲悯,她说的没错,自己没有权力束缚她,她犯下的错,欠下的债,上一世已经一死还清了。东方说的也没错,自己心魔日盛,和从前一样只会害了她。

花千骨紧紧握住他的手,头埋在他怀里微微有些颤抖。她虽然想要嫁给东方,可是从来没真的想过要离开师父的,那么多年师父就是她的一切,她当时只是太生气,只是以为,师父不要她了。

可是直到看到一贯高高在上的他倒在地上那一刻,她吓得几乎呼吸停止,才终于明白师父对自己有多重要,她宁肯自己死,也不要他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所以所以她终于还是吃下了东方彧卿给她的归仙丹。决定做回师父心目中的那个小骨,无论那个小骨到底是她还是别人,她已经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了。只要他喜欢,他想把她当作谁就当作谁吧,她再也不生气了。

白子画心头悲苦,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不清,却突然闻见一股熏然的香气,左臂上一阵清凉,chuáng前垂落的白纱随风轻动,让他有似梦似幻的错觉。

小骨在做什么?

低头见她正小心翼翼的往自己伤疤上抹膏药不由苦笑,这怎么可能好得了。

师父你别乱动,等下药蹭没了。

花千骨蹬蹬蹬的跑出去,端了一碗粥进来。

师父,肚子饿了吧?她小口的chuī了chuī,然后喂到白子画嘴边。

他又哪里会饿:小骨学会下厨了?

花千骨难为qíng的低下头:我只会做这一个以前都是师父照顾她,她什么都不会做,现在想要好好照顾师父,却又再也来不急了。恢复记忆之后的那个花千骨,定是聪明伶俐,什么都会的吧?

白子画本就无甚大碍,却也懒得抬手,放任自己沉溺在她小小的关心里,一口一口就着她喂的粥喝。

抬头看外面正凄凄沥沥下着雨,为什么这些年小骨明明在他身边,他却仍然觉得如此冷清?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望着窗外出神的样子不由感慨。这么多年,她在慢慢长大,可是岁月却从来没有在师父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如此安静坐着的他,犹如一尊上天用冰雪jīng心雕琢而成的人像,美得叫人心酸,叫人无措

知道他虽在自己眼前,心里一直思念着的却是以前那个小骨,她伸出手将他紧紧握住。

师父,别担心,我吃了东方给我的归仙丹,很快就会恢复记忆和灵识。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以前那个小骨了。

白子画震住了,不可置信的一把用力抓住她的肩。

小骨!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身子刚刚才好一些!或许在旁人看来只是恢复记忆的事qíng,可是对于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自己来说,却是要接受另一段记忆和人生,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她怎么敢

花千骨笑着用力点头:我当然知道,我把以前那个小骨还给师父。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白子画双手颤抖,她为何还是那么傻,哪怕磨灭自己也想要给他一个成全么?可是她哪里懂,能像如今一样有她朝朝暮暮陪着他,已是他最大的心愿了。她以为是把以前的小骨还给了他,其实却是将她彻底带离他身边啊。

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白子画苦苦一笑。本来还以为可以再多贪图享受几十年几百年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却终于还是提早来了。躲不掉,终归无论如何躲不掉

小骨,你下去吧,为师想一个人静一静。

花千骨见他面色变得空dòng而飘渺,有些担心的出了门去。

夜深,头有些痛,除此外并无别的不是,她坐在案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提起笔来。

这封信是写给你的,恢复记忆后的小骨。我相信吃下药后我会想起以前的事,可是我不敢确定会不会忘记现在的事。我不敢打这样的赌,所以我留这封信给你,提醒自己这段生命里最幸福美好的时光,也告诉你要好好珍惜眼前,希望你可以看见。如果你的回来真的替代了现在的我的存在,再不记得这些年和师父呆在云山的日子,我想我会非常难过的,可是我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曾经的你和师父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让师父明明那么想你,却不敢让你回来,怕失去你。我只是想告诉你知道,师父是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宁可冒着自己再也不存在的风险,把师父让回给你,把哼唧还有我的家人拜托给你,你一定一定不能让我失望,不能抛下师父,不然我做鬼也会回来找你报仇的。如果你回来了,只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qíng,不肯留在师父身边,那我就把这些年开心的事一件件讲给你听

花千骨写完信已是深夜,小心翼翼揣在怀里。随着头脑越来越清明,她奇迹般的十分平静,也没有任何不舍与不甘。灵魂似乎正在重新变得完整,像月亮慢慢变圆。

抬头看,窗外似乎格外明亮,推门一看,竟然下雪了,天冷得出奇。

朝师父房里走去,房里没有掌灯,白子画坐在黑暗里。

师父?花千骨把灯点亮,疑惑而担心的看着他。

白子画转过头,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眼中的冷淡褪去,目光那样明亮,冰雕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一般,有了生气,可是却又变得有些不太像他。

师父,你喝酒了?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白子画身上的味道,叫她有些微微熏然。

白子画对她招了招手,递一杯给她:小骨,这是当年绝qíng殿上你亲手埋下的桃花酿,陪师父喝最后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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