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雪讶然地调头,看着紫羽,心中千回百转,原来今日也是荀洛的生辰,侯爷这样为荀夜铺张过生辰,而荀洛,想必很孤单吧。想到这,她喃喃地道:看来,侯爷非常喜欢大少。
这是自然,大少自十六岁起,便跟随侯爷征战沙场,若说这半壁江山是侯爷打下来的,那么大少就为侯爷守了这半壁江山。说起荀夜,紫羽赞不绝口:也正因为大少有如此功绩,深得侯爷之心,也就稳固了夫人在侯府的地位。
其实紫羽说的这些,她在洛城也有耳闻,南昭侯娶的这个夫人是帝君硬塞给他的,嫁入侯府二十六年,与侯爷终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想到这,苏落雪笑了笑:若非有这么个出色的儿子,夫人的位置怕是早就被二夫人取代了吧。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是一针见血。
没想到苏落雪会突然说出这番话,紫羽明显一怔,在府上,从来无人敢这么肆意地说这句话,顶多心里嘀咕几句便是。
苏落雪仿若看不见紫羽诧异地表qíng,转身步入屋内,心中却开始盘算着另一件事。
※※※
夜,寒色如冰,静地唯剩下外边咆哮的北风。
chuáng上的人儿睁开眼,灵巧地翻身下榻,以最快地速度穿好衣衫,绾了个轻便地发髻便出门了。
开门前,途经靠在软椅睡的很沉的紫羽,她瞥了一眼,确定她没有醒的迹象,便拉开门出去了。
而屋内,唯剩下那袅袅升起的青烟。那是,参杂在沉香中的迷香。
凭着当年夜盗侯府所记下的路线图,一路以卓越地轻功飞跃屋檐,今夜许多人都还在为大少庆贺生辰,故而守卫松懈了很多,苏落雪很容易地避过了几处守卫,不出一炷香地时间便来到二少的洛阁。
洛阁灯光璀璨,摇晃地灯笼随风摆动,夹杂着点点雪花,却显得那么凄凉,而二少的屋内却是灰暗暗一片。苏落雪疑惑探视了一番,却发觉屋内无人,顿时心中疑惑,洛阁院内屋内都不见人,那他人呢?
犹疑间,想到了那日他带她走过的樱花林海。
一路沿着被雪覆盖着的小径走到了樱花雪海深处,虽然樱花早已凋零,却仍掩不住这林海中隐隐传来的清香,陪合着冬雪的凉气,沁人心脾。
愈走近,便见雪海深处的石亭中隐有灯火,两个人影相对而坐。她前进地步伐一顿,忽感尴尬,刚想转身离开,却见石亭的二人朝她这边望了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朝他们走了过去。
走得越近,石亭的灯光愈明亮,也让苏落雪清楚地看见了亭中二人,一人自然是荀洛,另一人,是荀语。
虽然她知荀语与荀洛的兄妹关系好,却没想到竟能好到这样的程度,荀夜的生辰,她作为亲妹妹却未去为荀夜道贺,反倒是跑来与同父异母地哥哥在此小酌。
苏三?荀语起身,诧异竟能在此时此地见到这个早已离开侯府的女子。
苏落雪含笑凝视荀语:三小姐,又见面了。
荀洛未起身,悠闲地坐在石凳上盯着面前的女子:你怎又来了?
记得上次临别前,二少说,你也寂寞了很久,想找个人说话。她说到此,顿了顿,对上荀洛那双好看的瞳子,才继续道:今日是二少的生辰,苏三来此,只是想敬二少一杯,陪二少说些话。
荀洛怔了怔,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寂寥,却很快隐去。只见她提壶,将酒倒入一个空杯中,随即举起道:二少,生辰快乐。
荀洛凝着她片刻,才端起面前的酒,缓缓起身,与之对饮。
酒入喉中,苏落雪只觉喉中似被火灼伤,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用力平复喉间的不适,却因此涨红了脸。
荀语笑着牵起她的手,引她坐下:二哥好福气,在人生最寂寥的时刻,还有如此知己。
三小姐亦是二少的知己。苏落雪说罢,便见荀语地眼中闪过晶莹地泪光,微红的双颊似已微醉。
多少年了,我们的生辰只有我与二哥,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比大哥,征战沙场,潼城百姓无不敬仰,亦有父亲的宠爱。而父亲好像却忘记了我们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大哥吗?说到此,荀语痴痴地笑了,一抹晶莹地泪光终于没忍住,顺着眼角滚落:从何时起,我与父亲已是相见冷眼对,似乎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没有再抱过我既然他不疼爱我,为何要拆散我的爱qíng?我嫁谁,又与他何gān!
苏落雪愣住:原来三小姐多年好男宠,并非真好,而是在反抗侯爷。
荀语笑了出声,有些癫狂:他好面子,女儿不能嫁给一个穷酸画师,那我就不嫁。既然他不让我好受,我也要他颜面无存。犹记得那日他那铁青的脸,愤怒地拂袖而去的背影,我真是笑极了,原来他荀远也会为这个女儿生气说罢,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听着荀语的遭遇,苏落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爹娘,从小在他们的宠溺中成长,如温室的一朵花,从不知世间愁苦险恶。
可,这到底是一种幸,还是一种不幸。
幸,她有疼爱自己的爹娘。
不幸,她永远看不透世间险恶,永远学不会成长。
苏落雪被荀语所感染,不由地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一口饮尽,然后重重地将酒杯放下:每个人都是自己必须承受的际遇,但不能怨天尤人,我们要活出自己的潇洒,不是吗?正如她,嫁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也想过哭闹,可是,远在洛城的爹娘,又能如何?
沉默了片刻,荀语平静了自己的qíng绪,沙哑道:其实一生之幸,只要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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