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少爷,是老奴连累了你,”
“咱们是一家人,作何说出这等话来。”
黎叔再一声长叹,铁汉年老,蹉跎如此,终究亦是妥协,“阿宁,咱别跟梁王作对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他权势滔天,碾死我等如同蝼蚁一般,这等恶人只有等天去收拾他了,顾家可就剩你这根独苗了,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
顾清宁不予争辩,他连反驳的气力都没有,唯有握紧拳头,将指甲紧紧掐进掌心里。
正心灰意冷间,却闻耳边一阵衣带角声,顾清宁抬头一看,却见李岩长身而立,冷目递了个信笺与他,面上多多少少带着不屑,
“顾公子,这是梁王的一点儿小意思,毕竟侍奉王爷三年,没有幸劳也有苦劳,这里面有三张银票,只要顾公子用度得宜,想必用个十年八载不是问题。”
萧玄衍!
顾清宁眼里快要喷出怒火,即便待他如同鼠耗各般作弄,厌弃后又将他赶出府去,可仍还不忘最后再践踏一下他的尊严,顾清宁身形一晃,按了一下胸口,好歹将那猛然涌上心头的痛意给压制下去,当下拉着黎叔便掉头就走。
李岩一声轻哼,“劝顾公子三思,若没有这些银子,末将看你连这京城都走不出,又何必拿捏这些姿态。”
顾清宁的脚步停住了。
李岩见状眼中更是一丝讥诮,大业未成,无论梁王是何用意,总算将这厮弄走了,看了看眼前那弱不禁风柔若无骨的身影,一个男子,居然比女人还要妖媚上几分,像什么话,作为一名刚正不阿的武将,李岩最是烦腻这等公子哥,他甚至走都不愿走过去,双指微微发功,那信笺便飞落顾清宁足下,旋即转身离去。
顾清宁摒了一下呼吸,眼前发黑,他身子晃了晃,将地上那杏黄色信笺拾起,放入怀中。
如若没有那般近距离,黎叔几乎看不到他微微抖着的手,
“少爷……”
顾清宁顿了顿,回头朝他惨然一笑,“黎叔,咱们走吧。”
顾清宁将黎叔安顿在城郊的一户农家,这农户是个老实人,顾清宁给多了钱都不肯收,原本他想买一处小院子与黎叔住着再从长计议,但他所做之事凶险非常,不说累及黎叔,便是黎叔那性子断然不肯让他去做的。
住了一段时间,趁着黎叔午睡,给他枕头底下塞了两张银票后,顾清宁便悄无声息地在那农户家里消失了。
他寻了一处城西的不起眼的客栈住着,如今他进不了宫,任何门道也没有,可他至少要试上一试,这天下还没到萧玄衍手上,他虽只手遮天,可天下到底还是如今皇帝的。
任何方法都要一试。
当年顾老太傅有一至交同僚唤作曹涣,因顾府一事连累,如今被排挤在国子监任参领知事这一闲职,当年顾老太傅身遭灭门,亦是他偷偷支使气力收敛后事,如今虽已泯然于朝,但十年交情,想必心里还存有一点感念,只是他官职低微,去不了春猎,可至少他身处庙堂,许尚有一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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