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yù多事,转身要走,那个叫如琢的男子却一步跨上,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9章人非木石偶露锋芒
琉璃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他。那男子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讪然之色,随即扬起头来傲然道,好个牙尖嘴利的胡姬,冒犯了本公子,想走就走么?
琉璃刚才的话本是气头上脱口而出,此时不想再惹是非,刚想随便道个歉,有人已沉声道,如琢,何必与胡姬纠缠?说话之人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深青色袍子,鬓发如裁,眉目端秀,神qíng十分冷肃。
如琢转头冷笑道,子隆是正人君子,自然不肯如此,裴某今日却偏要这胡姬分说个明白。又对琉璃道,你刚才说什么,可敢再说一遍?
琉璃不愿跟他多说,退后一步,转身往后走,一名男子却有意无意的往里一站,恰恰挡住了她的去路。琉璃只得停下脚步,却见那名男子旁边一人退开两步,让出了一条道来。
琉璃心里一喜,刚想过去,开始挡路之人却又一步跨到了她面前,一面侧头笑道,守约,你莫不是怜香惜玉了?当心如琢晚上又灌你!那名男子却淡淡的笑道,正想多喝两杯,难不成你怕了?
琉璃眼光一扫,只见这个叫守约的身量比常人略高,看去也比另外几个略长几岁,一身淡青色袍子洗得有些发白,眉目疏朗,神色从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琉璃不由微微一怔,只觉得这面孔似有几分眼熟。他却并没有看琉璃一眼,只是对如琢微笑道,大好chūn日,何必计较此等琐事?我们还是去寻窥基饮茶要紧。
这一耽误,如琢已走了过来,先是对这位男子一摆手,饮茶不急!又对琉璃冷笑了一声,这位胡姬适才不是伶俐得紧么?怎么如今一言不发了?
琉璃压下心头的怒气,神色平静的转身看着他:不知足下有何指教?
如琢不由愣在那里,他出生极为显贵,平日最爱挖苦取消别人,却不曾被人如此顶撞回来过,而对方不过是一个平民打扮的胡女,这口气如何忍得?他自然要留下对方,找回场子。但现在要他指出这胡女有什么不对,好像也说不出来,一急之下脱口道,你这胡女,适才乘着无人在此比比画画,莫不是想偷师名家画作?
琉璃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会傻得如此离谱吧?想了想只能叹了口气:是。
如琢心中顿时大喜,不加思索道,既然如此,窃者当罪,你还有何话说?
琉璃怜悯的摇了摇头:原来足下并不识字,也不曾临过帖?不然当足下临帖摹碑之时,岂不是也做了贼?
如琢一张白净的面皮顿时涨得发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身边一人忙指着琉璃喝道:大胆,一个胡人贱户,也敢如此对河东公世子说话!
这个轻浮的家伙竟是什么河东公世子?琉璃瞟了一眼他身上的朱衣金带,心知多半是真的,她知道唐人有严格的衣冠制度,却没刻意记过,看来是失策了!但此时她要退步已晚,只能淡然道,我虽是胡人,却非贱户,足下一口一个胡人贱户,却不知这大慈恩寺所奉何人?又是为何人所建?
那人顿时张口结舌,佛祖释迦牟尼自然是如假包换的胡人,而此寺所追念的长孙皇后也不算正宗的汉人,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大不敬?
琉璃乘机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请恕小女子先行告退。说完转身便走。几个男子相视一眼,脸上都有惊异之色,连平日最端严少语的子隆也不例外,倒是那个叫守约的男子回头看了琉璃的背影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琉璃压着步子,尽量镇定的走了出去,从回廊到正在俗讲的院子不过一百多步的路程,在她的感觉里竟是无比漫长: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唯恐惹祸上身,刚才一怒之下却依然露了锋芒,幸亏没有遇到真正的恶少,幸亏没有熟人看见她慢慢走到舅母几个身边,几个人正听得入神,并没多看她一眼。看了看台上那位正眉飞色舞的僧人,琉璃简直有些感激涕零。
又过了近一刻钟,俗讲才算完毕,僧人又宣讲了一番佛理才离开讲坛,众人也渐渐散去。琉璃跟着舅母几个往外走,不时做贼心虚的四下打量,好在她的霉运似乎已经过去,一路平平安安到了寺外,又稳稳当当的坐车回了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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