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亲卫斥候从前方策马飞驰而来,奔到当先的乘舆侧旁,拱手道:禀太子殿下,前方五里便是拔剑泉,今晚是否在那处驻营?
乘舆内尚未答话,边上已摘了假面的徐少卿便沉声道:不可!那里是一片洼地,四面开阔,只有几棵胡杨树可屏,决不能扎营。
那亲卫斜了他一眼,面带不屑,丝毫不加理会。
等了半晌,却仍不见狄锵吩咐,便又将方才的话报了一遍。
话音刚落,那里面沉冷的声音忽道:方才不已有人说了么,还问个什么?
啊?这
那亲卫愕然一愣,就看锦缎的侧帘猛地撩开,露出小半张冷峻的侧脸。
蠢材,只顾着找舒坦,若在那处扎营,倘若被人围了,我等将如何脱身?
那亲卫登时语塞,讷讷道:被人围谁会如此大胆?
狄锵不去理会他,又将帘子向上撩了撩,低声问道:你以为该当如何?
徐少卿看看渐渐西沉的日头,又朝东北方远远眺了眺,回身答道:在下记得离此十余里有一处石崖
没错!
经他这一提醒,狄锵立时醒悟:那石崖有数十丈高,两侧绵延里许,左环右拥,若非cha翅而飞,根本上不去。中间谷地平坦,前面还有河水浅滩,只要设好营寨,足可据守,任他多少人来,也无可奈何。
徐少卿点点头:太子殿下jīng于韬略布阵,自不必在下多言,只是眼下距天黑已没多少时候,不知还能不能
传令下去,全队加速,务必在日落前赶到那里扎营!
狄锵沉声吩咐完,便哗的一声撤下了帘子。
之前那亲卫这时才回过神来,面带嫉色地瞥了徐少卿一眼,便赶忙下去传令。
使团队伍随即折向东北,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这般疾行却似仍赶不上时光飞逝。
未及片刻,那轮红日便已坠在了荒滩极目之处,赤霞如血,将天地间都染得红殷殷的。
徐少卿朝远处望了望,那高耸的石崖将将能瞧见个轮廓,模模糊糊,看不清真实,照这般走,日落前能不能赶到还真是未知之数。
他只觉心头没来由的发慌,似乎那难以捉摸的危险正在bī近,却又不知会从何处而来,不自禁地便稍稍勒住马头,靠向高暧的乘舆。
那里面的人儿也不知此刻在想什么,做什么。
只要在这戈壁荒滩中熬过今夜,说不定明日接应的崇军大队便会到来,那时就会安全得多了。
又行片刻,那红日已大半坠下,四下里愈来愈暗,冷风突起,chuī得人竟有些背心发凉。
嗷呜
一声尖厉的嚎叫传来,那是戈壁滩上的野láng。
众人起初并没在意,来回常在此间经过,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那野láng叫了几声却一反常态地并未住口,反而愈叫愈响,附近的同伴也似是听到了它的呼唤,也跟着长声尖嚎起来。
嗷呜呜的嚎叫此起彼伏,一声紧似一声,愈来愈多,也愈来愈近。
徐少卿已听出有些不对劲了,正要策马向前,却见狄锵已纵身而出,跃上了乘舆,举目一望,便抬手叫道:全队停步下马,金乌卫结阵护住中央,不得擅动!
他话音未落,就见四周起伏连绵的沙丘上冒出一群又一群模糊的影子,嚎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落日已完全没入荒滩之下,唯留最后一丝余晖。
到处一片昏默,那黑影却越聚越多,重重叠叠,已数不清有多少。
那一双双láng眼she出森森幽光,宛如地府冥灯,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眼中都现出惊慌之色,这戈壁上的野lángxing子最是凶残狡猾,只要寻到猎物的踪迹,不至对方于死地便不肯轻易罢休,如今这成百上千的聚在一起,若是同时扑将上来,绝不是寻常敌军可比的。
不少马匹已然受了惊,扬起前蹄嘶鸣不止,没头没脑四散奔逃,几乎拉也拉不住。
这些野láng从何而来?就算是结群而居,数量也不该有如此之巨,简直可说是láng山láng海。
那那些崇军兵士究竟训练有素,顷刻间便结好了阵势,挺枪为衾,举盾做墙,弓、弩手搭箭上弦,隐在其后,将两驾乘舆团团护在中间。
狄锵身子一斜,就从乘舆上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冷笑道:原来传言竟是真的。
什么传言?徐少卿凛起双眸,紧盯着沙丘上聚集的láng群。
呵,你夏国东厂侦缉天下,号称无孔不入,怎的连这都不知?
这等危机时刻,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确是出人意表。
徐少卿目不斜视,嘴上淡然道:太子殿下谬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有时就算无孔不入,也未必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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