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应声,听了这话,脑中已是嗡嗡直响,慢慢撒开了手,怔在那里愣住了。
随着使团队伍去崇国?
徐少卿也是这般打算么?即便是,可明日一早便要动身,他总该先jiāo待一下才对,为什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这次又要重蹈上回的覆辙,功败垂成么?
高暧不敢再往下想,呆呆站在那里发愣。
胭萝也不用害怕,那瀛山王乃当今崇国圣上亲弟,位分尊崇,你既是他的女儿,便是宗室亲贵,也必倍受恩宠,或许比在这里还更好些。
他忽又开口宽慰着,语声低沉,让人听了不禁愈加黯然。
她咬咬唇,慢慢垂下眼去,忽然间只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高昶此时却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纤骨细柔的人,喉头轻颤着,似那满腹言语已涌到了嗓间,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阻着,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他心里舍不下,往常明知她在宫中,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不见,仍觉想念得厉害,而今竟亲自下旨送她走,从此将远隔千山万水,遥遥北国,中间横亘着茫茫边境,真的还有再见之期么?
袍袖上,方才她紧揪的触感仿佛还在。
这一刻,他忽然在奢望,盼着她再来拉住自己,恳求他不要答应崇人的要求,不要将她送走。
为君者当胸怀天下,心系臣民百姓,一言一行都不可随心而yù。
他忽然觉得有些厌倦,若还像以前做藩王时那样,什么名爵xing命,即便抛却一切,为她拼一次又如何?
可如今不成,尔虞我诈,小心翼翼地计算着,甚至受制于他人,到头来竟失却了原本的豪迈与洒脱。
这,还是他高昶么?
他默然望着,忽然间有些自愧,竟不敢再去瞧她,有心想再说句道别的话,终究还是又咽了回去,长叹一声,转身出了殿。
出了正门,冯正立时迎了上去,见他面色沉滞,急忙问:陛下这是
高昶摇摇手,舒了口气,抬步朝阶下走,在一众伴驾奴婢簇拥下过了庭院,从前殿大门出宫。
正要上玉辇起驾,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朕方才入寝殿之后,那出来的奴婢你瞧见了么?
冯正立时凑上前应道:回陛下,看到了。
可瞧出什么来没有?
回陛下,奴婢还叫住他盘问了几句,那厮答得倒是滴水不漏,腰牌令符也确是内官监的东西,没瞧出什么来,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总觉那厮有些不对劲,啧,可又有点说不上来。
高昶拧眉沉吟半晌,勾手叫他凑近,低声道:之前朕的话现下仍旧作数,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奴婢知道,请陛下放心,奴婢立刻亲自去内官监查对,如若真
冯正话没说完,就见高昶将手一抬,赶忙住了口。
知道就好,还想喊出来么?
是,是,奴婢糊涂,陛下恕罪。
高昶瞥了他一眼,这才上了玉辇,忍不住回首再朝那瓦檐下青金竖匾上的景阳宫三个字望了望,咬牙转过头,就叫起驾。
可才行了几步,便又叫道:回来。
冯正也没走出多远,听到唤他,慌忙一溜小跑至近前,躬身问:陛下还有何吩咐?
公主之前身边那个贴身侍婢现在何处?
陛下问的是那翠儿?上次擒了徐少卿,迎公主回宫后,便奉着太后娘娘的旨意,跟原先宫里的奴婢一并送去浣衣局了,如今奴婢也不知怎样。
明日公主就要起行,山高路远,身边还是带个知近的人好,你现在便去浣衣局将她带出来,送回公主身边,明早一同上路。
是,奴婢这就去办。
冯正目送那玉辇銮驾远去,这才回过身,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带着几名内侍沿路径往东走。
到城门处腰牌一亮,那当班的锦衣卫千户自然知道他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哪敢有丝毫怠慢,立时陪上笑脸,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亲自揭帘扶他上轿。
冯正也半点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受了,乘着那四抬轿子,领着几名随从出了门,过引桥,由大路折向北行。
大夏二十四监基本都在宫城、内城,唯这浣衣局较远。
轿子绕过宫墙,继续向北,行入一条巷子。
此时天色仍早,三月间的天气,晨间仍嫌微凉,再加上这里僻静,竟不见半个人影,只见那轿子左摇右晃,木杠磨蹭,发出吱嘎,吱嘎的厌人声响。
冯正倚在木橼上,合眼假寐,这一夜未睡,此刻着实有些熬不住了,不一会儿,竟真的犯起了迷糊。
正自半梦半醒,那轿子忽然一沉,竟咚的落在地上!
这一顿,摔得他七荤八素,立时惊醒过来,脸上一寒,以为是抬轿的奴婢失手,正要撩开帘子破口大骂,却听外面静悄悄的,竟没半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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