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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那身血痕斑斑的皮、ròu,他心头升起一阵快意之感,呵声冷笑道:朕只是好奇,这些个东厂奴婢整治起自家督主来是何等光景,现下瞧着,这般腌臜地方果然与你相配的紧。

徐少卿撇撇唇:陛下大概还未称心,想着再叫臣多吃些苦头。

这牢中的气味着实有些难忍,高昶抬手扇了扇,掩鼻望他一笑:那是自然,就这般要了你的狗命,也未免太过便宜,朕这里的确有几句话,待说完了再送你上路不迟。

嘿,陛下不即刻下旨杀臣,恐怕不光是有话要说吧?

什么?高昶闻言,凛眉一愕。

徐少卿却是不紧不慢,轻咳两声,吁了口气,这才道:陛下顾念着公主,不敢对臣动手,不是么?

高昶脸色一沉,目光中杀意陡盛。

呵,笑话,朕想杀你这奴婢便如捏死蝼蚁一般,顾念皇妹做什么?

倘若公主以死相bī,陛下仍是这般笃定么?

此言一出,高昶登时语塞,显是被他说中了。

他唇角抖动,冷沉沉地瞪着对方,隔了半晌才qiáng压怒气道:莫要自作聪明,朕就算将你碎尸万段,谅皇妹也不会知晓。

徐少卿呵的一笑,随即眉间微蹙,像是牵动了伤口,低声哼了哼,又道:这恐怕便是陛下一厢qíng愿了,公主若是见不到臣的面,只怕是什么也不会信的

话音未落,高昶突然五指箕张,探手过去,迅捷无伦地扼住了他的喉颈。

阉贼,你这等狗一般的东西,居然敢谋夺朕的皇妹,坏她清誉,令我国朝蒙羞,还敢当面顶撞朕!

高昶嘶声低吼着,手上加力,五指陷入皮ròu,见对方口唇微微张合,像要说话,但只发出些呃,呃声,面上肌ròu抽搐,眸光中却仍不见半点示弱之色。

他怒气冲顶,双目bī视着对方,手竟不自禁地抖了起来,知道只须掌中劲力一吐,便可要了此人的xing命,但念起她的话,心头终究还是怕得厉害,鼻中沉沉地哼了一声,撤了劲力,倏地收手退了开去。

进来也有两日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朕是如何悉穿你的这番苦心孤诣的诡计么?静默了片刻,高昶忽然问。

徐少卿像是有些脱力,低声喘息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此是臣自认筹划周详,做得也极其隐秘,所以这暗中密告之人是谁,也并不难猜。

说着,目光斜移,落在高昶旁边那人身上。

不必多问,他所说的便是这同来之人,自他们进来那刻起,徐少卿便已在留心,见那人身形gān瘦,微躬着背,虽然面目隐在兜帽之下,仍觉似有些眼熟,只是没有十成把握确定。

就听高昶冷然笑道:一个奴婢家做到你这般心xing也算难得,罢了,便留你们在此叙旧,朕先走了。

言罢,将罩帽重又兜裹起来,袍袖一拂,转身快步而去。

那同来的人也朝向牢门方向,抱拳打躬,直待那身影瞧不见了,才收了礼数,转回身来。

既然敢来,还遮遮掩掩的作甚?摘了这身行头也好说话。

徐少卿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眸光却如利剑般刺向对方。

那人仍旧微躬着身,像是生就这副伛偻样儿,双手慢慢向上抬,捏着里子将罩帽向后撩,同时缓缓抬起头来。

下颌、口鼻、眼眉转眼间便见了真章。

那略带稚气的脸上一派yīn鹜,嘻嘻笑道:gān爹慢些说,莫牵动了伤处。

徐少卿惨白的脸上抽了抽。

这副笑容几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次,却从没像今天这般惹人注意,竟有种悚然之感。

想自己堂堂的司礼监秉笔,又掌着东厂大权,十余年来在宫中摸爬滚打,也算得上阅人无数,自认不曾在识人上走过眼,没曾想到头来居然在自己gān儿子身上栽了跟头。

想想自己与焦芳,他不由一声轻叹,或许这便是命数使然。

他苦笑一下,冷冷道:陛下许了你什么好处?不妨说来听听,替了我的职役,只怕不能吧?

冯正听他语带讥讽,却面不改色,仍旧是一副yīn测测的笑容,拱手道:gān爹猜得不错,儿子这点斤两怎能与gān爹相提并论,不过被陛下钦点,入司礼监做个末位秉笔,日常陪侍圣驾左右罢了。

这话说得谦逊,实则却满是炫耀之意。

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便能入司礼监坐上秉笔的位子,又成了天子近侍,这等位分荣耀也算旷古烁今。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遥想自己当他这般年纪时,尚在宫苑屋檐下端扫递送,苦苦地熬着资历,似他这样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不过伴君如伴虎,何况当今天子不是显德帝高旭,而是天承帝高昶。

这人,会有那般好相与么?

他并不说破,点点头道:不错,如此倒也算成全了你,日后得了圣心,老祖宗和我们这些人便都可以作古了。

冯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随即又正色躬身道:gān爹这般说,倒叫儿子惶恐了。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规矩也是陛下定的规矩,老祖宗和gān爹日常教导儿子要尽忠主子,恪守本分,儿子时刻谨记,不敢有忘。

他说着向前两步,凑到近前,唇角歪斜着笑道:儿子知道gān爹此刻恨不得将儿子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只是忠孝不能两全,自古都是这个理儿,在朝廷大义面前,万万犹豫不得,gān爹从前不也是这般说么?儿子谨遵教训,说起来也算是尽了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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