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却似充耳不闻,当下也不言语,探唇又吻了过去。
她挣脱不开,又怕弄出声响叫外头知觉了,只得任他施为,心下也慢慢软了。
那看似凉薄的唇仍旧和从前一样,带着融融的暖意,此刻更像疗伤的良药,连心中的悲戚都舒缓下来,不那么难受了。
他舍不得用力,轻柔地碰触着,尝过每一分,那醇美的香味令人怜惜,更令人陶醉。
正自沉迷,忽然感觉有股温热自上而下,点点滴落在唇齿间,同时那双柔弱的臂膀也在腰后揽住了自己。
他不由一惊,赶忙移开,就见她眸中星闪,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原本嫩白的左颊青肿着,唇角也带着淤伤,泪水沁过,更显得凄楚无依。
这副样子挂在脸上,的确不想叫人瞧见。
徐少卿从怀中摸出帕子,轻轻帮她擦拭着,像微风轻拂,又似蜻蜓点水。
她脸上微现红晕,瞥眼间,见那帕子有些眼熟,赫然便是自己送他的那块比翼双栖连理枝,不由面上一羞,垂下眼去。
这时,却听殿门吱呀一声轻响。
高暧娇躯一颤,赶忙伸手要推开他,却觉那双臂膀仍紧紧地搂着自己,竟不肯放松。
她又羞又惊,心说他平素最知道分寸,今日怎的半点也不顾忌?这推门回来的十之八、九是翠儿,若是被那丫头瞧见了,可怎生好。
徐少卿却似毫无惧色,手上搂着他,转头向门口望去。
那来的正是翠儿,手里端着热汤盆,胳膊上还挽了个篮子。
那丫头见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拥在一起,也是小脸一惊,差点将那盆热汤洒了,赶忙稳住手,低着头走了过来,先将汤盆放了,再把臂上的篮子搁在榻边,怯声道:厂公大人,这是灶房取来的东西。
徐少卿稍稍松开手,凑过去瞧了瞧,便微一点头:成了,你去吧,就说公主已睡下了。
翠儿哪敢多言,偷眼觑了一下自家主子,便如蒙大赦般地却身退了下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高暧不解道。
徐少卿竖指在唇,示意她莫要出声,随即起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到门边,附耳听了片刻,这才缓步走回来,重又坐到榻上,伸手从篮中将那盛了绿豆的碗拿出来。
这是她忍不住又问。
他仍旧不答,只微微一笑,将那碗平托在右掌心,双目微阖,左手虚拳半握,像在暗自运力,跟着按入碗中,搅动挤压起来。
那碗登时抖颤起来,发出哗哗的微声。
须臾间,他将左拳移开,那半碗绿豆竟已尽数碎为齑粉。
高暧虽然知道他功夫高qiáng,可见了这变戏法似的手段,还是暗暗吃惊,却仍是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
眼看他将那碗搁在榻沿上,取了两个jī蛋磕碎,将蛋清滴入碗中,以指作筷,与绿豆粉搅成糊状,又抽出靴内的匕首,将篮中的豆腐削为三指宽,厘许厚的薄片。
准备已定,徐少卿先在之前那汤盆中净了手,再将巾帕放入新端来的水里,浸得热了,替她敷过面颊和唇角,这才搁到一边,用指沾了一抹蛋清绿豆糊,凑到她面前。
高暧只道他要喂自己吃,可也没听说这时候要吃生东西的道理,闻着那股微腥的古怪味道,忍不住便朝后缩着身,掩鼻道:这东西怎能入口?
臣何曾说过让公主吃?
他眉间一蹙,神色中也透着古怪,跟着道:蛋清、绿豆味甘xing寒,最能清热解毒,豆腐宽中益气,可以散血清淤。这是疗治外伤、淤伤的土法子,用的是外敷,不是内服,却比正经方子还管用,当年初入宫时,受了罚,又没人诊治,便是学着人家用这法子自己治,若不然,这条命早便丢了。
他说着,便伸过手去,将蛋清绿豆糊轻柔均匀地抹在她面颊和唇角,再将切好的豆腐敷在伤处。
高暧只觉脸上阵阵清凉,火辣辣的肿痛之感果然立时便好了许多,连那股微腥的味道此刻嗅起来也觉得香甜清新,不由心中一畅,冲他微笑道:这法子果然好。
他见她现出欢容,心下也是一松,又见她颊上抹了药糊,又贴了豆腐,青中带白,未免有些滑稽,可偏偏又不掩其美,说不出的娇丽可爱,忍不住伸臂又将她搂入怀中。
那胸膛坚实,隐隐的砰跳,足以将她融化。
自从倾心以之,他的qíng,他的爱,不曾让自己有过半分犹豫,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以后还会像当初所想的那般么?
她嗅着那沁骨入髓的伽南香味,片刻也舍不得放手,可偏偏又怕得厉害,眼眶不由又开始泛酸,咬唇攥紧他的衣襟,樱唇在那攒聚的金蟒上轻轻碰触着。
我其实不是公主
忍着心痛说出这句话,已是浑身冰冷,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却不料,那张臂忽然间搂得更紧,温润的语声在耳边轻喃:我早就知道了。
第113章 琼华天
软语低孱,听在耳中却似洪钟叱雷,其中惊愕更不亚初闻。
高暧蓦地仰起头来:你早就知道?怎么会
他淡然一笑:公主可还记得当初在这宫院的墙角下,咱们取出慕妃娘娘的遗物,其中可放着什么?
她不料他忽然提起这个,不自禁地转头望向妆台上那只漆色斑驳的匣子。
当晚的种种qíng势如在眼前拂过,心头像被什么一触,猛然想起其中原有件形如刃矛的物件,一瞧便不是寻常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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