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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卿回头望着她,眼底仍带着些许怅然。

难得公主还记着臣那几句胡言乱语,臣是天家奴婢,那话虽是由心而发,却说得僭越了,做不得准。臣替陛下兼着司礼监和东厂,仇家遍及天下,保不齐哪天便命浅丧了身子,若真有那一日,臣真怕魂散了,没个归处,公主要是还念着些臣的话,便搭把手,帮着收殓了,臣做了鬼也足感盛qíng。

好端端的,厂臣为何说出这般话来?叫人怪怕的。

她颦着眉,听着听着竟真有点心惊ròu跳的感觉。

他叹道:臣不过是想提早有个准备,公主若是不愿,臣岂敢qiáng求。

若是别的事,我定然答应,可这这叫什么话?

她别过脸,心说这人可也真是怪到家了,平白无故的竟像是突然jiāo托起后事来,真真的吓了人一跳。

哦,公主的意思是说,臣若提起别的事,公主便答应了?他忽然呵呵一笑,狐眸中又闪过了那点狡黠之色。

她面上一愕,这才醒悟自己方才的话又犯了语病,被他揪住了话头,现下有心想赖也赖不掉了。

厂臣想托我什么?

他微微晃着脑袋,似在思虑,唇角却蕴着笑。

方才还是一副伤感的样子,如今却面露得意,高暧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知他那笑容背后又藏着什么古怪。

果然,那假作的模样只是一瞬,随即转回头来,目光便定在她肩头。

要托什么事,臣眼下还未想好,只是好奇公主肩头那纹绣,昨日纷乱之中未曾得闲,不知今日公主可否作答?

隔了一日一宿,却还忘不了这档子事,原来之前那些感怀神伤全都是假的,目的便是要套自己的话。

高暧垂首扶着窗橼,心头窘得厉害,想想却又怨不起来。

过了好半晌才答道:当时为了举证那孩子是假扮的,我无法可想,便只好推说这纹绣是母妃为我刺的,实则却不是这般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还记得那是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佛前添灯油,没留神打翻了,有一滴溅在肩头,烫伤了,疼得我直哭。后来好了,还是留下一小片红迹,师父看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便替我纹了这花绣,一直留到今日。

他听完又是一笑:佛弟子身上纹这花绣,还真是闻所未闻。瞧来公主这位尊师还是个通达之人,早就算准公主有朝一日会还驾回宫,所以才刺了这茶花。

我据实相告,厂臣反来戏言相欺,真的好没道理。她沉着脸,放下帘子,索xing不去搭理他了。

徐少卿却也没再多言,催着马轻快的奔到车驾前方。

一路回到陵川,知府叶重秋早得到消息,率领全城文武官员出城五里迎接,锣鼓喧天,鞭pào齐鸣,别有一番盛景。

翠儿竟顾不得礼制,一路奔到跟前,抱着高暧哭得上不来气,劝了好半天才收了声。

徐少卿不愿久留,在驿馆匆匆歇了一夜,便带着高暧和东厂番役上路返京,沿途仍是小心谨慎,免不了餐风露营。

匆匆又是二十几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师永安。

过了承天门,至五凤楼前,高暧正要换轿子入宫,便见一名中年内侍抱着拂尘缓步走上前来,尖着嗓子道:太后懿旨,云和公主即刻入清宁宫拜见。

第31章 西宫暮

天有些yīn,cháo闷中隐隐透着不安的味道。

回想当初启程去夷疆时,离太后寿辰便只剩月余,如今来回已近两月,寿辰大典早就过了。

自己虽说是奉了皇兄之命,但终究是有意无意的把这事隔过去了,保不齐今日一回来,就要为这个兴师问罪。

高暧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徐少卿等她接了旨,忽然cha口道:本督要去面圣,有些话请公主示下,你先稍候。

那内侍皱着眉,面露难色道:回督主话,太后娘娘唤得急,奴婢还赶着回去复旨

他话刚说到半截,便瞥见那两道冷凛的目光扫向自己,不由得遍体身寒。

不过几句话而已,若误了向皇上回旨,回头你也是一顿仔细板子。

是,是,奴婢糊涂,请督主与公主叙谈,奴婢在旁候着便是。

那内侍说完,便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

徐少卿回过头,暗地里牵着她手又向边上挪了几步。

太后召见,不过是为了些琐事,公主只要仔细些,言语上别冲撞了就无碍,臣这里倒是还有句话想提个醒。他刻意把声音压低,听着有些古怪。

高暧不觉更是紧张了,忐忑道:厂臣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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