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如此打算,臣这厢还有何面目回去面圣?
正想着该当把东西收在何处,那冷凛的声音却忽然在背后响起。
她浑身一颤,不自禁地转过头去,便见徐少卿立在窗子旁边,竟也换了一套夷人男子的服饰,黑色的裹巾掩住了头上的发髻,半臂小甲套在身上略显窄了些,衣襟敞开着,露出那白皙jīng致,肌理分明的胸膛。
往常看时,都是裹在衣衫内,现下这样子却是头一回见。
她本来满是惊愕,此时却赧然垂首,跟着便发觉自己其实也跟他差不多,什么中原的礼教规矩,妇颜妇容全都做了古,不由一阵窘迫。
厂臣
她愣了愣,刚开了口,忽又觉得声音有些大,怕被人听到,急忙掩了口,警惕地朝外头瞥了瞥,不见有异,这才稍稍安了心。
厂臣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臣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怕是真该领罪了。
他说着走近两步,与她对面望着。
许是来时走得急,他此刻肩头和胸口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日光映下,竟让那玉白的肌肤显出几分晶莹之感。
再加上那换了衣衫却也不曾散去的伽南香味道,被体气一蒸,愈发显得氤氲撩人
高暧只觉脑中昏沉沉的乱着,不知该说什么,外间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第29章 茶花绣
那脚步声又轻又快,这几天来再熟悉不过,一听便是那些夷女来了。
高暧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冲徐少卿连使眼色,让他快些回避。
却不想他竟不退反进,又跨上一步,贴到自己身侧,玉白的面孔忽地俯下,凑到了耳旁。
你做什么?
她不由着了慌,低低地惊呼着,颦眉暗想,这人明明是个奴婢家,怎的老是没个上下,都这般qíng势了,还是如此毫无顾忌。
别开头,身子向后撤,他却手一伸,拦个正着,又附耳凑了上来。
夷疆之乱的内qíng,臣这两日查出些眉目,已有了定计,还望公主在内侧应,助臣一臂之力,稍后若有人传见,便如此这般说
高暧讷讷听完,惊诧不已,还未尽了然,徐少卿却已松了手,脚下一纵,蹿出了窗外,眨眼间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若不是鼻间还残着伽南香的味道,耳畔仍隐隐可闻那话语清越的余韵,她甚至觉得他从未来过,方才不过是一场虚迷的幻梦。
而几乎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几名夷女不经通传就直接走了进来。
她轻轻吁了口气,心中庆幸徐少卿拿捏得分毫不差,若换作是旁人,只怕早就被知觉了。
几名夷女看着她,仍旧抿嘴而笑,也不知暗自想些什么,上前帮她又换了套衣衫,将那些大件小件的银饰jīng心配好,便扶着向外走。
眼看一步步经正厅出了门,高暧心头更是疑惑,不知这是要去哪里。
但一转念,便想起徐少卿最后临走时的言语,似是在有意提点自己,当下定定神,暗自回想着那些话。
就这么半扶半推着被带到前面的正殿,又换作另几名从未见过的夷女引着入内,到了左进的一间厅堂。
那屋子雕梁画栋,异常jīng致,倒颇有几分中原神韵,只是金器太多,一片huáng灿灿的,再加上香炉里飘出的那缕缕熏香,更让这里显出几分沉糜之气。
靠西墙正中的位子上,端坐着一名穿夷装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
高暧只瞧了一眼,目光便像定住了似的,再也游移不开。
苍白瘦削的面庞,眉目清秀如水,依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眼神中那一抹沉沉的忧色,更让她愈发觉得亲近,仿佛不是初见,而是早已相识。
那少年瞧见她的一刻也怔住了,心中似是同有此感,却又不敢言语,过了半晌,才带着几分惧意的将目光转向一旁。
高暧胸中一直砰跳着,心神全都聚在那少年身上,全没留意到其他的事,此时瞥眼瞧去,才见他座旁原来还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公主既然来了,为何行礼不拜见我们大舍诏啊?
那中年人挑着两条垂眉,说的竟是中原话,但语音不正,让那带着些沙哑的声调显得yīn测测的,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虽只是片刻工夫,但高暧也已从中瞧出了些端倪,当下念着徐少卿的叮嘱,略想了想,便横过一眼,不紧不慢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敢问大舍诏又是谁?
这话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味,那人脸上登时一变,沉声道:大舍诏便是你们中原人说的王!在下仇率尹,是大舍诏钦封的清平九赞官,总管军政民事。言罢学着中原礼节,微一拱手,神态倨傲。
大清平,我哦,不,应该是本诏向姐姐行礼才是吧?
那少年语声清亮,还透着些许稚嫩,说得倒是中原正音,只是面带懵懂,口气也怯怯的,哪有半分王者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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