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僵着腿站起身来,便有个宫女撩起珠帘,带着几分不耐的冲里面努了努嘴:公主还愣着gān什么,太后叫你呢。
她轻吁了口气,尽力作出一副温颜,敛着步子走入里间,来到软榻前,就见那顾太后穿一件配饰升龙纹的深红色鞠衣,仪态雍容,样子并不甚老,肤质有若年轻女郎,眉目间颇含着几分韵味,可眼中那蜂刺般的锐利却让人一见便想退避三舍,不愿亲近。
顾太后双手jiāo叠,正襟端坐,目光也灼灼的落在高暧身上,打量半晌,忽然鼻中一哼,冷笑道:果然生得好,还真像那慕妃!
第8章 山雨来
高暧身子一颤,慕正是她母亲的姓氏,可这称谓十几年来都没有人提起过了,此时猛然间听到,只觉得脑中嗡嗡的,一阵耳鸣心跳。
依稀记得母亲的闺名叫慕以真,是父皇的贵妃,但在高暧三岁时便撒手人寰。
那时节她还懵懵懂懂,而此后孤寂单调的生活让旧时的记忆变得更加模糊,以至于她对母亲的印象也仅仅止于名字和封号,其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是毕竟母女连心,即使yīn阳两隔也无法阻断,每每想起时便心中郁郁。
顾太后见她呆呆不语,又哼了一声,冷然道:皇上隆恩接你回宫,身为公主却枉顾人伦礼节,竟不将哀家放在眼内,回来一日一夜了却不来拜见,只怕不差人去叫,再过十天半月世瞧不见你人呢?
高暖回过神,垂首道:回禀母后,云和是昨日申时末进的宫,怕误了母后寝休,未敢冒然前来,不想今早又有皇兄召见,因此耽搁了,还请母后恕罪。
顾太后嗤的一笑:呵,话儿说得可真是好听,想是这些年在庵堂里没安生念几天佛,倒学了一张伶牙利嘴。罢了,罢了,哀家念你从小失了教养,也不来怪罪,此事便算了吧。
云和无状,多谢母后宽宏。
高暧心头刚刚松了口气,就听顾太后又道:先别急着谢恩,哀家再问你,皇上方才召见可是为了和亲崇国之事啊?
一提起这个,她那颗心便向下沉,语声gān涩的应了声是。
那你是如何作答的?
回禀母后,陛下陈明利害,说此事关乎大夏社稷边境安宁,云和身为皇家子孙,自然是义不容辞。
顾太后点头一笑,唇角上扬,眼中却全是森然之意。
这么说来,你便是答应了。
高暧只觉她这话问得奇怪,心头微惊,嘴上仍旧应着:是。
哼!
顾太后突然脸色一沉,凤眼寒光闪动,笔直刺了过去,怒问:既是答应了,便算已订了半个婚约,为何不尊《女诫》,还要做那不知廉耻的行径?
这句宛如平地惊雷,高暧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蓦然抬起头来,就看对方满面怒容,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不由又是紧张又是奇怪。
怎么?被哀家一语说破,不敢承认了么?
高暧微微颦眉,反问道:云和入宫才只一日,何时不知廉耻了?还请母后明示。
顾太后像是算准了她会这么说,挑着唇角yīn沉沉地笑道:自己做下的事,居然还来问哀家,方才你在偏厅候见时都做了些什么,还要别人一五一十当众说出来么?
偏厅里
高暧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声,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千小心万小心,却还是在这件事上被捏住了把柄,当下正色道:母后息怒,云和到偏厅时,恰巧遇见平远侯也在那里候见,他以礼相让,云和自觉不妥,便与平远侯一处等候,期间并未说什么话,更未有逾礼之行,母后不可妄听人言。
妄听人言?顾太后冷笑一声:你自己若行的端做得正,旁人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你么?那平远侯乃是哀家亲侄,承袭先帝御赐爵位,兼辅国将军,当年殿试名列一甲探花,向来才学出众,知书识礼,你却不知羞耻,趁机引诱于他,还敢不承认!
高暧只觉这话可笑之极,不值一驳:母后说云和行止不端,有何人为证?便叫她出来,再与云和、平远侯三面对质,便知究竟了。
顾太后竖着眉,仍旧冷笑道:如此见不得光的肮脏事,别人都避之犹恐不及,你却还想当面对质,果然是不知羞耻。呵,只可惜平远侯面嫩,此刻早已走了,才不会与你再见。也罢,既然抵死不认,非要将丑事说出来,那哀家也不必再替你遮掩了,秋云!
奴婢在。
一名宫女撩帘而入,趋步来到近前。
你将方才所见之事再说一遍与她听,不用避讳。顾太后气哼哼的伸手一指,随即抓起几上的茶盏拂了起来,盛怒之下自然加了几分力道,只将那盏儿刮得锵锵作响。
是,太后。
那宫女蹲身行了一礼,便转向高暧,面带嘲讽,毫无谦卑的直面着她道:奴婢方才奉懿旨去请平远侯过来见驾,刚到偏厅外,就听公主与平远侯叙话,说的尽是些清修如何寂寞的事。奴婢觉得奇怪,便在门前瞧了瞧,见公主嘤嘤泣泣,尽做些媚态,平远侯起身yù走,却被拉着不放。哦,对了,公主好像还邀平远侯同去游览东都白马寺呢。
高暧见她说话时目光闪烁,但这些无中生有的污蔑之词从口中说出来竟是平顺无比,就好像真的亲眼见到了似的,根本不容置疑。
她心中像憋了口气,怎么也压不住,双目冷冷地直视着对方:你敢对天发誓,所言句句是真么?
那宫女脸上一滞,旋即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唇角,挺着脖子道:公主是千斤之体,怎敢冒犯?奴婢只是照太后吩咐据实而言,又不曾有什么过错,为何不敢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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