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己是把一个讨好九爷的机会让给他们,但是显然他们并不信任自己,就连看上去对自己不错的大白叔也是不相信自己的。
即使她刚刚才告诉他们治伤的办法,他们也不信她。
她有点心酸,不过心酸之后,又觉得没什么。
她活了七辈子了,见识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人来人往的,她也明白人心难测,凭什么大白叔就可以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是好心呢?
于是当下她什么都没说,提起那食盒来,准备前去九爷那边。
而这边厨房里,待到阿砚出去了,何小起这才悄悄地问韩大白:大白叔,她做得这粥味道如何?
韩大白摇头叹息:她没说实话,这里面一定加了什么特别的料,或者用了什么特别的法子,你别看只是一碗小小的粥,可是这味道,便是我家祖师爷当年也做不出来啊!
何小起闻言冷笑一声:她可不是藏着私心么,之前被赶出厨房当杂使丫头,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盼着回来的,后来还特意给咱们说了铁海棠的事。如今听说咱们这边伺候不好九爷了,她赶紧蹦跶出来。
韩大白面色沉重地望着阿砚消失的方向:我看她不是这样的人,可惜人心难测。不过呢,别管如何,她如果能应付得来九爷,那就让她去伺候好了。咱们不和她争功,只盼着能少保下这条命。
何小起却再次冷笑一声:这小姑娘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哪天咱们被她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砚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何小起定位成了一个耍心机往上爬的厉害角色,她已经来到了九爷的院子前。
院子门口,站着的是那位幽灵一样的人物宁非大人。
黑暗之中,那个yīn森森的铁面具散发着些许黑光,而在铁面具的背后,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阿砚瞧。
阿砚其实是个胆小怕死的,不过这世上她只怕九爷一个。
除了九爷,没有人是可怕的。
她冲幽冷yīn森的宁非笑了下:我是给九爷送饭的。
宁非铁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瞟了她一眼,这才用沙哑犹如破布一般的声音问道:什么饭?
阿砚继续笑着道:是一份牛肚养胃粥,一份炒白菜帮。
说着这话,她注意到宁非那边眸光中露出狐疑,当下解释道:我听说九爷最近胃口不好,想来是最近秋燥吧,难免肠胃失调,所以我特意熬了一份养胃粥,里面的牛肚可以补益脾胃,补气养血,补虚益jīng,素来有以胃养胃的说法,如今又和红枣一起熬粥,可以说养胃健脾补中益气,最适合这个季节进补用了。
她就这么一番解释,可是宁非大人却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那目光实在是说不出来的让人不舒服,就好像一个刽子手拿着大刀从旁边瞅着你,正准备什么时候过去砍上一刀似的。
不过阿砚还是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她依然带着笑,和他对视,就好像对面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
四目相对。
许久后,宁非转开目光,两眸盯着远处随风拂动的竹林,竹影婆娑,在这暗夜中发出沙沙的声音,森冷幽暗。
九爷不会喜欢的,你走吧。他低哑的声音这么说道。
阿砚的手捏着那食盒的把柄,食盒应该是上等红木制成的,真是奢侈极了。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坚持道:宁大人,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宁非面无表qíng地继续看远方:你为什么要试一试?
阿砚抬起头看他,认真而平静地道:我不想当杂使丫鬟了!
宁非那双看不出qíng绪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到了阿砚身上。
为什么?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缓缓而来,犹如这秋季的风,chuī拂在阿砚面上,阿砚一时无言。
明知道接近那个男人,便是必死的结局,她为什么还要巴巴地主动伺候他呢?
她真得是善良地为了韩大白和何小起吗?还是说她连gān点杂使丫鬟的脏活累活都无法忍受?
阿砚心里清楚地明白,不是的。
她盯着眼前宁非那张森冷的铁面具,品味着那个为什么,却是想起了她的第三世。
在经历了那场寒冬腊月带着九个月的大肚子跌入了冰窟之中一尸两命后,她再次投胎,成为了一个地位尊贵的公主。
尽管是边疆小国的公主,可那也是公主。
她锦衣玉食,周围奴仆成群,又有父王的疼爱。
可以说,第三世的她过着锦衣玉食受尽疼宠的好日子。
可惜经历了第二世那种让人永远无法忘记的冰冷的死亡,她根本没办法去心平气和地享受她那个公主的身份所带来的锦绣荣华,她反而郁郁寡欢,心如死灰,不断地回想着她那个根本没有机会来到人世的孩儿,想着自己那猝不及防láng狈不堪的死亡。
她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对周围世事一无所知,就这么得过且过。因为这个,甚至有人传出她这位公主其实是个傻子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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