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径微笑,诸君说什么?
不想听见的就听不见,成为她的一种自我保护。近臣们怅然若失,她复追问:谁更合适?
出于对天子安全的考虑,众臣最终选定的是魏王世子,这个决定正好撞到扶微心坎上来。她还清楚记得敬王bī宫那天的qíng景,满朝文武连同她的亲皇叔们,大多缩在后面敢怒不敢言,唯有面前几位和魏王,敢于向敬王和太后叫板。患难见真qíng,那种形势下,成败谁也不敢肯定,万一她败了,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他们能在她最危难的时候鼎力相助,这份qíng她永远记得。
魏王呢,生了九女二子,九个女儿闹着要分田邑,两个儿子对此没有任何意见。魏世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像他的名字养正,温和但不懦弱,如果践祚,必是上佳的守成之君。皇统的正与不正,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魏王的父亲和文帝是兄弟,到他们这辈算旁支了。但旁支又如何,比起大宗来,子孙qiáng了不是一星半点。
如此便由台阁拟诏吧,三日后当朝宣读。她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看向殿前蓝蓝的天,心已经飞到万里之外去了。
第77章
上yù禅位,立魏世子源养正为帝。
塞北天气苦寒,十二月里大雪纷飞,路上车马几乎已经不通行了。新郡近郊驻军中枢的牛皮大帐里,摆着一只硕大的温炉,只有日夜不停燃炭,才能抵御外面的严寒。
气候不好,刚到申末天就暗下来。丞相拖了拖案头的卧羊灯,微侧过身子,就光将绢帛上的几行小字看了又看,怅然长叹:终究太年轻了,看人不准
站在一旁的连峥伸手,把帛书接了过来,建业的字真是不得长进,歪歪扭扭,也只有你看得懂。我早说过,你一去,她会方寸大乱。这大半年政绩虽好,心里终究惦念。一面笑道,这回可看出来了,人家为你连皇帝都不做了,你还怕她待你不是真心?
丞相白了他一眼,你少胡说就会死吗?我什么时候怕她待我不真心了?
连峥扯起了半边嘴角,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你离京的真正目的告诉她?不就是想试探吗!留下定qíng信物,勾着人家的魂,燕相如,看你仪表堂堂,谁知竟是个斯文败类。你如此老jian巨猾,可怜少帝还是个孩子,遇上你,倒了八辈子霉。
丞相越听越不是滋味,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这辈子的乐趣就是打压我?不告诉她,是因为风波刚过,没有真凭实据处置魏王,会给人机会散播谣言,说天子借机铲除宗室。敬王起事,我当时便存疑,一个老实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谋划。叫我刮目相看的是魏王,我以前只当他是个莽夫,谁知此人还有谋,真不简单。
连峥立刻挺起了胸,哼哼两声笑道:要不是我,你到如今还蒙在鼓里呢。所以平常给我几件衣裳又如何,我在紧要关头可是帮得上大忙的。
丞相无奈地调开了视线。确实,这次的功劳全在他。人算不如天算,魏王大概也没想到,他送来的魏女会说梦话吧。他记得自己嘱咐过连峥,不许他留女人过夜,当时是怕他睡梦里泄密。结果这小子并未遵循,一夜cao劳过后迷迷糊糊听见魏女嘀咕,什么主君,什么夺宫,他一个激灵蹦起来,直冲进了丞相府。
可惜他忘了事先控制住魏女,回去后发现她上吊了,于是死无对证,案子变成了无头公案。丞相是下决心要彻查的,加上那时候终日无法从愧疚里自拔,分开一段时间也好。所以自请离京,金城郡距魏王封地不过百余里,他驻扎在此,便于对北地的全盘掌控。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京里的那个人,不用为北方的军务劳心。原本一切皆在掌控中,谁知这个关口上她居然打算禅位,对象还是魏王世子,这就让他坐不住了。
他起身在帐内踱步,连峥坐在案头上看他,他转得久了,让他起了晕眩的感觉。
连峥按住了额角,莫如现在就回京吧。
丞相摇头,冰天雪地,就算立刻动身,也赶不上朝廷昭告天下的速度。他长长叹息,这个阿婴,我为她铺平了路,她竟要放弃了。
也许是在bī你还朝。连峥咧嘴笑了笑,你们是半斤八两,一样属藕的。你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
丞相拧眉看他,不知怎么反驳他,别开脸嗤地一声,表示对他的嘲讽。
别嗤啦,赶紧想办法吧。连峥掀开门上厚毡往外看,大雪混着北风横扫过来,他连忙缩回了脑袋。
丞相脚下步子渐缓,忽然转身出了大帐。连峥本yù赶上去的,又觉得外面太冷,迈不开腿,便挨在门边静候。未多时见他回来,手里抓着一只huáng眼信鸽,那鸽子在天子面前早混得脸熟了,从北地长飞千里赶回京城,也是小菜一碟。
连峥却迟疑,大风大雪,能飞得出金城?
丞相在鸽头上抚了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走前给她留了一张布军图,如今第二张也绘成了,飞鸽传书送回去,如果她机敏,应该看得出图上驻军的变化。万一不能送达,图落在别人手里也无妨,她禅位后可以安全离开京城,短期内魏王尚不敢对她起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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