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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官职,其实不值什么,但如此执着,就叫人心里不大痛快了。扶微不是那种闹心就上脸的人,她有城府,即便心有芥蒂,面上依然温厚,是臣的不是,反倒叫母亲再三地提点臣。关于敬候曾孙任羽林中郎将一事,请母亲放心,臣回头就传令台阁,命他们拟写手谕。

梁太后满意了,含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是为陛下着想。宫城乃社稷中枢,常年由外人掌控,怎么能够安心?如今换了自家人,陛下就可后顾无忧了。

扶微只管陪笑脸,顿了顿复道:臣已经下了赐婚诏书,母亲都知道了吧?

太后颔首,我本以为翁主会进宫谢恩的,没想到她竟病了

扶微抬眼看向太后,笑吟吟问:母亲怎么知道她病了?

太后哦了声,她终究是宗室,父母家人又都不在了,过阵子要成婚,我也应当尽一分心力。见她不来,我着人去了翁主府,说是病了,不见客。

扶微低下头,不再言其他,又延挨会儿,从濯龙园退了出来。

最近的太后,似乎有些不寻常。以前她是个不喜欢招揽政事的人,也因为先帝晏驾后有三位辅政大臣主持朝政,没有人请她临朝称制,她在永安宫颐养天年,一向安安静静,鲜少和外界接触。眼下得知她亲政了,不再需要任何人掌左,她便开始提拔外戚,想必是因为和少帝说话,要比和丞相说话容易得多吧!

说起丞相,有些想他,初二之后谈的都是政事,没有机会和他独处。外面风言风语满天飞,总要避个嫌。当着百官的面必须装模作样,谁知道她远远看着他,流了多少哈喇子。

上丞相官署,我要同相父谈谈羽林中郎将的委任。她转头对斛律普照说,有点解释的意味。身边自然没人会拦阻她,她出了北宫朱雀门一直往南,兜兜转转进了官署。

长史来迎,说丞相在兰台查阅典籍,她也不急躁,正好我打算去云台看看,那就上西宫吧。

云台在白虎门内,是皇帝的藏宝室,用以陈放历代天子的收藏。兰台在云台之北,是宫廷内最大的藏书馆。上次敬王搜罗来的两万多册书,都被送到那里去了,冬至之后她一直很忙,也没有抽出时间再去逛逛。

学富五车的丞相腹有诗书,依旧敏而好学。她背着手,一摇三晃登上了复道。chūn日御城的风光大好,站在高处远望,看见鳞次栉比的屋舍间有簇簇桃花绽放,数量太多了,一片连着一片的水红色,像无处不弥漫的云霞。

兰台书库有专供办公的地方,书架深深处辟出半间屋子,设了两张书案,案上有刀笔,以备修改谬误之用。她由令史引领着,找到了坐在案前翻阅郡县计簿的丞相。

丞相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她有些惊讶,忙起身长揖。她摆袖请他免礼,我刚从北宫来,太后又提及擢升敬侯曾孙的事,我已经应允了。

丞相不语,微微蹙眉。窗外一道chūn光打在他肩头的夔首云纹上,怒张的两眼,呲目yù裂。

令史见天子与丞相议政,行礼退了出去。她掖着两袖在重席上踱步,低声道:有些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云雾层层,看不透彻。或许是我过去太执拗了,努力想让一切按照我的想法进行,压抑得太过,发作不出来,反而弄得自己被动。

丞相极慢地点头,上可是窥破了什么?

她道:不能说窥破,多留个心眼罢了。宫里的事相父不必cao心,我自己能够解决,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昨天魏时行回京复命,把荆王一案的卷宗送到我手里了。

他嗯了声,臣知道,参奏燕氏和荆王有牵扯,弹劾臣是燕氏背后的主使。

她一听,脸拉得八丈长,我御前的人,到底有几个是你安cha的眼线?我可是皇帝,你监视我,是犯了大罪的。

他不以为然,上忌惮吗?难道有事要背着臣,不想让臣知道?他旋过身,把竹简卷起来,放回了原来的书架上,淡声道,臣这么做,并不为控制陛下施政,只是为给自己一个保障。要不然哪里能知道陛下今天摸了谁的手,明天又不肯走路,让谁背回了燕寝?

她牙酸似的,嘶地吸了口气,我什么时候不愿走路,让人背回去了?我又不是孩子!那次是因为对外宣称扭伤了脚,你别想诬陷我。

他回头冲她撇嘴一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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