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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入内来,仍旧是那身玄端。向上揖手,抽出卷牍jiāo由建业呈敬,一面道:如今诸侯不安,盖侯之事一出,难保不会有人妄动。外埠不必忧心,有太尉调遣大军,胆敢有异心者,即刻诛之。这是京畿周边兵力分部,步兵、屯骑、越骑均有调动,请陛下过目。

她的两眼盯着牍上文字,心思却全不在这上头,半晌才道好,虎符已经发出了,不日便会送至北地。命太尉下令郦继道,镇守朔方与荆国jiāo界,我料一场腥风血雨总难免。

丞相道是,复又谈起了目前的兵制,侃侃的样子,仿佛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她也不急,耐下xing子听他说完,其实那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她只是想等他亲口把事qíng告诉她,结果他总不提起,她便有些忍不住了。

除了这些,相父还有没有旁的话要同我说?她似笑非笑道,朝外看了一眼,时候不早了,政务说不完,可留到明日。

他沉默下来,顿了顿方道:确实有个题外话,臣想向陛下回禀。

她心里咚咚急跳起来,坐直身子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面上还要装得云淡风轻,和煦道:是什么题外话?相父只管说罢。一面挥了挥手,命殿里侍立的huáng门全都退下。

他却说不必,没有什么可背人的,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臣在十余年前曾经和柴桑翁主有过婚约?

她浮起了提防的神色,相父所指的,难道是那句戏言?我的确听说过,但翁主已死,相父现在提及,是何用意?

他垂着眼,脸上无波无澜,臣也以为她早就不在了,没想到昨日有人传来口信,说翁主还活着。这两日臣为此事奔忙,愈发觉得千头万绪,疑云重重,以至政务上略有松懈了,还请陛下恕罪。

扶微早就被他的话震得找不着北了,真如灵均说的那样,借尸还魂了不成?天下竟有这么荒唐的事?

她不由哂笑:长沙王一支早就断绝了,当初因反事诛尽了男丁,留下年幼的女孙,也是死的死亡的亡,宗正寺的名籍簿上记得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还是以翁主的名义,胆子可真不小啊。望相父明辨,别被乱象迷了眼。什么婚约,无媒无聘也可称之为婚约?尽旧日之谊,同qíng安顿都可以,若超出了可不好,相父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么?

他向上看,眼里平静无波,请上放心,臣会彻查,但事qíng恐有牵连,还要请上暂且按捺。

她深吸了两口气,心里把那个活过来的源娢骂了个底朝天。逮着机会便往男人怀里钻,可不是欠收拾吗?她想起先前看到的场景,分外感觉生厌。到底示意人出去了,从御案后跑出来,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第59章

她这一口咬得用心,虽没有破皮,也让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他皱着眉看她,她亮出了白晃晃的牙向他示威,凶狠无比的样子。他揉了揉被她咬过的地方,你是属狗的吗?

她哼了声,我是属兔子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们在chūn生叶搂搂抱抱我全看见了,你心里可还有我?我在宫里被太傅指责与你有染,你倒好,跑到外面寻花问柳去了。

他觉得好笑,与我有染?看来这些臣工是太闲了,才有空嚼舌根。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确实与我有染,他们说得没错。

她白了他一眼,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会叫我脸上无光的。她又比划了下,要不是斋戒开不得荤,我今日就吃了你。

后日就要祭天了,不管平时多荒唐,对待天地是必须虔诚的。这两天她得住在承天殿,静下心来焚香念经。要戒荤腥,断yínyù,所以即便打算霸王硬上弓,畏天道,也不敢乱来一气。

丞相的回答很放làng,他说:臣亦正有此意。

扶微知道,自上次温室里一通纠缠后,他就已经chūn心dàng漾了。二十多年没碰过女人,丞相其实很可怜。她总吵着闹着要生皇嗣,因为现在处于权力转换的当口不能怀,但是事后想一想,不生孩子不代表不能同房。世上有种药叫避子汤,偶尔喝上一剂,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做皇帝的人,不兴这么忸忸怩怩上不得台面,她cha腰道:三日之后,温德殿深处,丞相可愿迎战?

他笑吟吟,拱起了那双玉雕似的手,臣愿往,只盼陛下不要临阵脱逃,叫臣空欢喜一场。

扶微脸上红起来,做这种事还要约法三章,果真君臣不走寻常路。可是她又担心,那个活过来的源娢是个巨大的威胁。因为她此来蹊跷,丞相大权独揽的时候为什么她不现身,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我有句话要提醒你。她指指矮榻请他坐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柴桑翁主是长沙王的女儿,长沙王一族灭在你手中,如果这个源娢不是人假冒的,你可要当心些了,说不准人家是来要你命的。

他捧着茶盏,杯口袅袅的轻烟升起来,他的眉目清醒而冷冽。

我自然记得,但这两日观察下来,又看不出什么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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