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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时候自作聪明是不行的,必须闭口不提燕氏一族,门下议曹史深谙此道,不再孜孜qiáng求了,行了一礼道:君侯的告诫,仆都记下了,返回荆国后自当一字不差转达家主。

丞相点了点头,礼也一并带回去吧,府库窄小,实在填不进东西了,请代孤多谢令主美意。

是啊,少帝立后,聘礼就赠了两万金,相府的库里自然是再也没有空地的了。

门下议曹史讪讪告退,丞相命家丞相送,长史在旁轻声问:燕氏是否果真与荆王有牵扯?

他将荆王的信收入袖中,曼声道:遣人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不管真与不真,务必要撇清关系。这上头翻了船,真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那唯一的一条路是什么,他没有说,但是长史知道,无非是推翻少帝,拥立新君。但是源家嫡系的宗族里有没有少不更事的王子,且王子的父亲要么身故,要么懦弱容易牵制?这么算下来,献王源表的儿子便脱颖而出了。长史半带讶异地望向他,他闲闲调开视线,看那树顶的huáng鹂鸟去了。

还是得入一趟禁中。他想了想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参奏自己。

于是回去把那封不具名的简牍翻找出来,乘上他的轩车,赶在未正之前,走进了天子寝宫前的三出阙。

穿过深深的门dòng,那头是身着朱胄压刀戍卫的上官侍中。

侍中和中常侍是天子近臣,虽然地位并不算高,但权力不小。也因为天子信任的缘故,历朝历代成为下一任辅政大臣的不在少数。那个上官照,丞相倒不是对他有偏见,只是觉得少帝不该有那样的密友。就她的处境来说,其实同谁都保持距离最好。可是有些事他阻止不了,人活着就有需要,吃穿住行之外对qíng感的宣泄也是必须,少帝没有信得过的人,只有上官照。

上官照自然知道丞相不喜欢他,但他依旧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丞相穿着紫色大科绫罗,束玉带钩,王侯的常服不如上朝时隆重,却雍容华贵令人小觑不得。上官照向他行参礼,他对掖着双手,受得理所当然。

上官侍中没有去审刺杀案么?韩嫣被俘之时,君驾还在昭狱里,因此不解详qíng在所难免。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问蔡御史就是了,他同孤一道主案到现在,很多细节他都知道。

上官照道是,多谢相国,主公因不忍相国cao劳,才令某暂时代劳。有蔡御史在,某不过打个下手罢了,最后裁决,一切还由相国定夺。

丞相笑得礼贤下士,孤公务甚多,日后有诸位协助,甚好。今日那两个人,审出首尾来了吗?

上官照道:一应都推到赵王源珩身上了,韩嫣从赵国来,韩氏世代又都在赵国扎根,若从这点上分辨,似乎是可信的。

丞相嗯了声,赵王五年前就开始部署,若说韩嫣是受他主使,倒也说得通。言罢眼波一转,笑道,可是君不知道,韩嫣在入宫前,曾与陈留高氏订过亲,而高氏与你上官氏,似乎也有联姻

他看见上官照的面色骤然大变,愈发笑得和软了,主公命君协查,旨在提携君,只是上官氏先前即牵扯在内,难免有瓜田李下的难处,应当避嫌才好。也不再多言,错身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留下一脸愕然的上官照,自己佯佯往乐城殿去了。

宫城宿卫事宜,一般不由一人负责,前面还有个骑都尉斛律普照。自从提拔了这些人,丞相有时便心生感慨,出入宫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这一重又一重的屏障,弄得过五关斩六将似的。少帝那个动不动就找他的毛病,以后恐怕该改了吧。耳目越多,办事越受限制,渐渐帝王变得像个帝王,君与臣的距离也越拉越大。或者一切并非本意,被人督促着,渐渐也就成了习惯。

秋日朗朗,阳光不那么qiáng烈了,御城的午后很惬意温暖。丞相一路行来步履从容,将到宫门上,斛律普照上前叉手,他颔首,陛下何在?

斛律道:正在乐城殿议事。

张太傅在否?

斛律普照不言声,微微点了下头。

那个张仲卿常以心腹自居,在少帝面前道了他不少是非。丞相微叹,恐怕少帝和他的几次纠缠,在太傅眼里都是他不甘寂寞,蓄意蛊惑君心吧。

yù直进殿里是不能够了,围绕皇帝发展出来的禁卫体制逐渐完善,宫闱深深,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立在门下请骑都尉通禀,转身看远处,煊赫雄伟的庑殿顶连绵不绝铺排开去,将青天都遮了大半。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那种肃穆和庄严,多年后再看,还如往昔这帝国的中枢,从来不曾是他的家。

斛律普照从宫门上出来,甲胄锵锵,chūn秋正盛的少年郎,举手投足皆是英雄气概。丞相轻笑,少帝真是喜欢重用年轻人,自己这样的年纪不自称老臣,都有点硬往少年堆里凑的感觉了。

斛律普照是敬候斛律安次子,当年其父征讨匈奴战功赫赫,可惜天年不永,三十岁即薨逝了。斛律普照便由先帝亲选入北军,一直在执金吾手下任中垒令,也算是为少帝提前培养的保皇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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