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淡声道:主公今日来,不是为了追忆当年吧?臣看见那头huáng牛了,还有主公带来的酒荧惑守心是大凶天象,秦皇三十六年有坠星落地为石,有谣言传始皇帝死而地分,秦皇将落石附近的住户全杀了如果臣一去,能保江山永固,主公万寿无疆,臣当慷慨赴死,绝不推诿。
扶微听后一笑,可是三十七年,秦皇依旧崩于第五次东巡途中。天道昭明,禳解无用。相父放心,就算我死,也舍不得动相父一分一毫。今天原本是想同相父开个玩笑,长史说你休息了,我不愿意败兴而归,才执意进后院的。她脸上浮起哀愁的神色来,毕竟今日不知明日事,也许我哪天忽然病倒,就此一命呜呼了也未可知。如今趁着自己还能走动来找你,怕将来我卧chuáng了,相父cao劳国事,想不起来看我。
她说得很动qíng,连丞相都有些分不清真伪了。但她确实没有动杀机,这点他看得出来。这世上哪有赐死还招摇过市的,皇帝要人命,有的是办法,牛酒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若不从,还会有穿着丧服的文武大臣登门来哭丧,那样的迫死,才是最最令人痛彻心扉的。
他仔细打量她的神色,主公怕吗?
她说:怕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天要杀我,哭着是死,笑着也是死。我当了十年帝王,什么也没落下,除了太后,最放不下的就是相父。她眨了眨眼,相父,我若死了,你会想我吧?
丞相居然真的一本正经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会不会想她,可能不会。对他来说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一样,这十年间他辅佐过她朝政,当过她的帝师,然而她是个xing格不鲜明的孩子,若说给他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过去的九年加起来,也不及这一个月的多。可一个月,短短的jiāo锋,事qíng一完就风过无痕了,他得物色下一个接班人,哪里还有时间来想她。
他不答,她颇感失望,这些年没有同相父多亲近,可惜了。我活着的这段时间,住在相父这里好不好?
丞相愕然,天子代天巡狩,怎么能随意下降民间?主公在禁中,天下则大定,如果连中枢都空了,于国是多大的不利!
她低下头,泫然yù泣,所以我到死都是孤伶伶的。
丞相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臣即刻为主公cao办立后大典,灵均进宫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身边还有他。
可是我期盼的是相父,这世上能护我周全的只有相父,灵均不能让我心安。
丞相快被她的执着弄疯了,主公,玩笑开过一回便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只会令人不胜其烦。
她的唇轻轻颤抖,坐直身子也不看他,搁在案沿上的手探过去,紧紧扣住了他的指尖,我心悦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相父,我的时间不多了,不想走到末路还是孤身一人。你不愿我搬到相府来,那就随我在禁中居住吧。你我君臣齐心共渡天劫,世人只会为你歌功颂德,绝不会说你借机bī我充当禁脔的。
第13章
这是什么话!如果之前心思还有一点点活络,真想进宫伴她的话,听见那句禁脔后,他就知道必须及时放弃这个念头了。
前两天被迫在章德殿住过一晚后,她知道外面是怎么传言的吗?丞相反正名声不好,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以权胁迫少帝,一面盘算这如何当上国丈,一面又肖想少帝的身体。其言之凿凿,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可是老天知道,那晚究竟是什么qíng况。要不是她下令封锁东宫所有门禁,他又碍于面子不能翻墙,怎么会莫名其妙共度一晚!
她知道他醒来时发现她拱在自己怀里,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经历吗?即便她再弱势,皇帝终究是皇帝。加之她不久前刚说过要和他生孩子,他定下心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是否安然无恙。脑子里有些奇怪的预感挥之不去,为什么总觉得一旦入宫,所谓的禁脔会是自己?当然这想法太过荒唐了,一个小姑娘,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将他如何然而就是忐忑,看到她的脸便觉得危险,连她愁眉苦脸的表qíng似乎都暗藏了心机。
他想缩回手,被她用力地扽了一下,怎么?相父当真一点都不疼爱我?
一向四平八稳的丞相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臣对主公,惶惶如对天地。如果撇开国事谈一谈私qíng
对面的少帝拍了下案面,轻呼一声:好!私qíng这词用得好!
丞相一窒,请主公听臣把话说完。臣的意思是,臣与先帝虽不是至亲骨ròu,但自小在一起读书习武,感qíng非同一般。只要是先帝的托付,不管这皇位由谁来坐,臣都是一样恪尽职守。臣记得,主公即位时只有五岁,很长一段时间大概两年多,你同诸侯王子站在一起,臣还分辨不出你的脸,所以
好得很,又拿她的脸说事了,这丞相究竟有多注重外貌!
扶微待要发火,转念一想,又勉qiáng压了下去。这时候必须智取,利用他那为数不多的一点同qíng心,才好为自己创造条件。
她怏怏缩回了手,直身跽坐着,垂首道:我长得不如相父的意,我心里知道。可是再丑的人也有畏死的权力,荧惑守心,王之将崩,相父就不想与我商议继位皇帝的人选吗?我还是觉得你应当搬进禁中,这样万一东宫出了纰漏,你也好及早赶到主持大局。我的死期就在不远了,相父连我死前唯一的要求也不能满足,似乎也太无qíng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