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娆心下一甜,她知道自己长得美,因着美,所以更怕玄汾重色而非人。于是她小儿女心怀上来,朝他甜甜一笑:多谢你不嫌弃。
那一笑如能醉人,他甘愿此生沉溺不起。
哪怕拼着要被皇兄责罚,哪怕要被降位废俸,都不要紧,不要紧了。
玄汾便那样站着,他一动也不愿动。玉娆便在他身前寸许远。其实玉娆的身量并不娇小,是颀长的美人儿。可是站在玄汾面前,生生就被比得矮了下去,玉娆却满心欢喜,她喜欢玄汾这样高,这样高,她抬起头能看清他新刮的下颌,有微青如璧的颜色,叫她安心。
立得久了,风拂过满架荼縻飞扬如落雪,积得人满身。
玄汾轻轻念了一句: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这是《诗经》里的《邶风》,说的是在纷纷大雪中,两个人手拉着手一道走路。北风肆nüè,雨雪冰冷,但两人的心中融融洽洽,十分甜美快乐。
她低低吟道: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玄汾心中感念莫名,轻轻吻一吻她光洁的额头,郑重道:别害怕,即便谁要阻挠,我总是在你身边。
大姐姐贵为淑妃却那样辛苦,二姐姐嫁入王府却三人难行,三姐姐心如枯井且委屈自己。甄家的女儿都不是美满姻缘。
可是这世间总容得下一对痴qíng儿女,一段佳偶天成。
哪怕再难,她也不愿放弃。
因着姐姐的指点,因着玄汾的坚决与勇气,仗着皇帝心中对纯元皇后不断的眷念,她终于在皇帝面前吐尽心声,与他终成眷属。
那是佳话。
可是在成婚那一晚,那话并不佳。盖头掀下,合卺酒喝完,新郎倌的礼服褪去,里头是她当年给他fèng补过的那件明蓝提花方格长衫。
玉娆大惊失色,连连道:哎哎,哪有人大婚之夜穿这个衣服的。
玄汾一脸无辜:这是我最珍视的娘子为我fèng补的蜈蚣杉啊!
啊啊!玉娆简直要晕厥过去,起身去抓他的衣服,脱下来!脱下来!一辈子不许再穿这个!
玄汾动作多快,一下便闪开了,口中还喊:啊!娘子你别急,别急!周公之礼是要行,只是容小生脱个衣裳!
玉娆何曾听过这样的话,简直又羞又怒,喝到:站住!
呃的确是站住了,可是也不是站住,是新妇玉娆穿着大婚礼裙,一个不利索绊了自己一脚,扑倒在了玄汾身上。
dòng房花烛夜,守在外头想听房的人只听见新郎一声苦笑加长叹:猪蹄亲猪蹄,唉
新郎很快不说话了,新娘也顾不得喊痛,这个亲亲的猪蹄仿佛比手手的那个猪蹄要软很多很多啊!
夜深沉
皇后的番外
良夜深沉。
十六扇朱漆雕花长窗dòng然而开,一轮明月雪色光华无遮无拦倾倒而下,真真是空明世界,清透如琉璃。
我倚在窗边,不自觉便带了一抹笑意,轻声问:绘chūn,吩咐你折的牡丹折来了么?
绘chūn喜滋滋的:回禀皇后娘娘,庭院里早起新开的并蒂牡丹,奴婢早已按娘娘的吩咐折好供了起来。
我沿着她所指看去,珐琅双耳连理瓶里,一双嫣红牡丹灼然盛放,映着殿中一树树仙鹤衔芝的蜡烛,越加显得流光艳转。
连理瓶,并蒂花,无一不是成双成对,映衬着今夜的花好月圆。连红罗百子百福纱帐的金帐钩,也被宫女们细心地换成了赤金流苏鸳鸯钩。
我满意地颔首,才发觉绘chūn换了一色暗粉熟罗深赤纹理的宫人服,我微笑:怎么换 了这样喜气的颜色,本宫记得你早起穿的是暗绿的衣裳。
绘chūn抿嘴一笑:娘娘不知,奴婢与剪秋、绣夏、染冬都换了呢,也给咱们宫里多添点喜气。
我拈过绢子算是一笑,华妃盛宠,莞嫔后起之秀风头渐起。后宫的chūn色大多在她们那里,也难怪,绘chūn她们想多点喜气。
到底,绘chūn和剪秋,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也能揣摩我的几分心意。
这样让凤仪宫上下欢喜的日子啊。
今夜是十五。
每个月的十五,是帝后必定要一起相处的夜晚。这是大周百年的祖宗规矩了。天知道是哪位祖宗定下的这条规矩,在我初入宫还是娴妃的日子里,我常常嗤笑这条规矩,来日我做了皇后,若是只有每月的十五夜可以和心爱的玄凌一起度过,那是多么可怜与可悲。而且,帝后之间平起平坐,想见便可见到,为何一定要定在某一日,一定要在一起呢。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定下这条规矩的祖宗是多么地睿智。她一定也是一位女杰,或者是一位位高权重又深宫寂寞的太后,才如此体恤,给了以后的历代皇后,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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