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着怀里的手炉道:皇帝看上宫女封了妃嫔,历代也是常有的事。顺陈太妃不是眉庄看我一眼,我笑:偏你这样谨慎,如今我这里是最能说话的地方了。
眉庄低头抚着衣裙上的绣花,慢慢地说:如今皇上可是很宠她呢。
她很美么?
不过而而。只是听说歌声甚好。
我微笑不语,小手指上三寸来长的银壳镶米珠护甲碰在手炉上叮然作响,半晌才说:皇上也是一时的新鲜劲儿吧。再说了,即便如何宠她,祖制宫女晋妃嫔,只能逐级晋封,一时也越不过你去。
眉庄笑一笑道:这个我知道。只是陵容心里到底不快活。
我微一诧异:陵容还是无宠么?
眉庄略一点头道:入宫那么久,皇上还未召幸过她。说罢微微叹气,别人承宠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身份比她还微贱许多的宫女,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我忆起临进宫那一夜独立风露中的陵容,她对哥哥的qíng意难道她与我一样,要蓄意避宠?我迟疑道:莫不是陵容自己不想承宠?
眉庄疑惑的看我:怎么会?她虽是面上淡淡的,可是总想承宠的吧?否则以她的家世,如何在宫中立足?
我迟疑道:你可知道她有无意中人?
眉庄被我的话唬了一跳,脸上一层一层的cháo红透出来:不可胡说。我们都是天子宫嫔,身子和心都是皇上的,怎么会有意中人?
我听她这样说,不由也窘起来,红着脸说:我也不过是这么随口一问,你急什么?
眉庄仔细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意中人。日常虽见面,她对我却不及对你亲厚,真是觉不出有什么痕迹。不过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的罢。说罢转了话题,聊了会子也就散了。
送走了眉庄,见佩儿端了炭进来换,装作随口问道:听说倚梅园里的宫女被封了更衣?
佩儿道:可不是?都说她运气好呢,听说除夕夜里和皇上说了两句话,初二一早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过来寻人,她答了两句,便被带走了。谁知一去竟没再回来,才知道皇上已颁了恩旨,封了她做更衣了。
我微微一笑,果然是个宫女,好个伶俐的宫女!替我挡了这一阵。看来宫中是从来不缺想要跃龙门的鲤鱼的。说话间槿汐已走进来,斜跪在榻前为我捶腿,见佩儿换了炭出去,暖阁里只剩下我和她,方才轻轻说:那天夜里小主也去倚梅园,不知可曾遇见旁人?
我伸手取一粒蜜饯放嘴里,道:见与不见,又有什么要紧?
槿汐微一凝神,笑道:也是奴婢胡想。只是这宫里张冠李戴,鱼目混珠的事太多了,奴婢怕是便宜了旁人。
我把蜜饯的核吐在近身的痰盂里,方才开口:便宜了旁人,有时候可能也是便宜了自己。
过了月余,陵容依旧无宠,只是余更衣聪明伶俐,擅长歌唱,皇帝对她的宠爱却没有降下来,一月内连迁采女、选侍两级,被册了正七品妙音娘子,赐居虹霓阁。一时间风头大盛,连华妃也亲自赏了她礼物。余娘子也很会奉承华妃,两人极是亲近。余氏渐渐骄纵,连眉庄、刘良媛、恬贵人等人也不太放在眼中,语出顶撞。眉庄纵使涵养好,也不免有些着恼了。
虽说时气已到了二月,天气却并未见暖,这两日更是一日冷似一日,天空铅云低垂,乌沉沉的yīn暗,大有雨雪再至的势头。果然到了晚上,雪花朵儿又密又集,又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到了第二天夜里,雪渐渐小了,小允子同小连子扫了庭院的积雪进来身上已是濡湿了,冻得直哆嗦,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又忙忙地下去换了衣裳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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