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页(2 / 2)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我缓步上前,双手抚上朱粉红墙,面朝她可能存在的方向。

也许她就在这面墙的后面:

也许她也正以手抚墙,探寻我所在的方向:

也许就在这一刻,我们手心相对,而彼此目光却在这红墙屏障两侧jiāo错而过起风了,她会冷么?我伸出了手,她还能感觉到些许温度么?

我怆然仰面,望向浩渺天际。

秋水长空有彤云缥缈,今晚应可见烟霄微月,星河皎皎。但少的是金风玉露,多的是银汉迢迢,又有谁能伴在她身边,与她同品这银烛秋光,共渡那天阶微凉?

xxxxxxxxxxxx

自那日以后,花胜挂出的时间越来越晚,我有不祥的预感,留意打听,才得知公主已有顽疾在身,常常胸口疼痛,体虚乏力,偶尔还会有晕厥现象。

每到节庆之时,她还是坚持回宫来挂花胜,我还是早早去等待,虽然可能会等到很晚,但无论如何,总能等到。

但,熙宁三年花朝节这天,我从黎明时分直等到将近huáng昏时仍未见花胜出现在树梢,只有那满树的桃花,正对着chūn风开得喧嚣。

她一定是回了宫的,我还听人说,昨日最后进入宫城的是她的车辇。

而为何花胜始终不见?

我眼睛牢牢盯紧桃花枝头,那上方每一次的花技摇曳都令我心跳加速,而事实证明,那只是chūn风开的一场又一场玩笑。

夜幕降临时,我终于等到了结果,墙头升起的不是彩色的花胜,而是刺目的白幡,层层叠叠地,像即将迎面盖下的白色巨làng。

一阵哀戚哭声从后宫传来,不久后宫中殿门开启,许多内臣奔走相告:楚国大长公主薨她死于我们分离后的第八年,熙宁三年的chūn天。

皇帝赵顼命人把她灵柩送回公主宅,然后亲幸其第临莫,哭之甚哀。

他追封公主为秦国大长公主,并命辅臣为她议谥,最后他亲自选定了庄孝二字,因为主事仁祖孝。

另外,他还把李玮贬到了陈州,公布于众的罪名是奉主无状。

尾声 双喜

(由 :3509字)

熙宁三年,崔白再次步入阔别已久的翰林图画院,而这次,他的身份是图画院艺学。

此前皇帝赵顼要寻画师为垂拱殿屏风画一幅《夹竹海海棠鹤图》,又嫌画院诸人画风呆板,流于程式,yù觅笔法有新意者执笔,太皇太后曹氏便向他推荐崔白,赞其画风不俗,于是赵顼召崔白入宫,与另外几位著名画师艾宣、丁贶、葛守昌共画这巨幅屏风。

完成之后,崔白所作部分为诸人之冠,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将崔白补为图画院艺学。而崔白一向洒脱疏逸,不想受画院约束,再三力辞求去,最后皇帝恩许其不必每日在画院供职,非御前有旨,毋与其事,崔白这才勉qiáng接受,做了这画院高官。

如今的年轻天子与两位先帝不同,充满蓬勃朝气,从即位之初起便立志革新,以富国qiáng兵,后来任王安石为相,大刀阔斧地变法度、易风俗,而画院格局也在他变革计划之内。故此,崔白如鱼得水,改变了上百年来画院较艺以huáng签父子笔法为程式的状况,令大宋画院进入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全新时代。

自我回归画院后便几乎没有出宫的机会,在崔白重入画院之前我们未曾相见,久别重逢,我们格外欣喜,独处叙谈一番后,崔白取出了一卷画轴,双手递给我,道:当年离开画院时我曾向怀吉承诺,要送给你一幅画,这么多年来,我画过许多,但都没有觉得很满意、不rǔ君子清赏的。几年前总算画成一幅,稍可一观,如今便赠与怀吉,望贤弟笑纳。

我谢过他,接过一看,见画的是郊野一隅,山坡上立有秋树竹枝几株、袁糙数丛,一双山喜鹊斜飞入画面上方,雌鸟已立于残树枯枝上,在对着左下方一只蹲着的野兔鸣叫,而雄鸟尾随着它,正展翅飞来。

这是幅我前所未见的佳作,运用了多种技法:山喜鹊、竹叶、秋糙是双钩填彩,笔法工谨细腻,而荆棘和部分树叶叶脉用的却是没骨法,晕染写意,不用墨笔立骨。

树gān笔意粗放,土坡线备是用淡墨纵qíng挥毫而成。那野兔皮毛更是一绝,并没有轮廓边线,也很难用某种特定的技法来形容,毛是一笔笔画出的,与真实皮毛一样,层次分明,长短不一,既有柔密细软的内层绒毛,也有粗直挺健的外层长毛,一根根描画细致之极,仿佛一伸手便可体会到那一片温软细密的触感。整幅画可说是集国朝众家之长,笔意粗细共存,却又能和谐相融,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最令我惊讶的,是他对画中鸟shòu神qíng的描绘。那只雌鸟体态玲珑,但俯身向下、对着野兔张翅示威时鸟喙大张,眼睛圆睁,表qíng愤怒之极,竟透着几分凄厉。

它身后的雄鸟曳着长长的白色尾羽,身形漂亮,表qíng不像雌鸟那么愤怒,看上去有些惊讶,亦有点迷惘,虽在朝雌鸟飞去,但不像是要和它一起与野兔对抗,似乎还未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而那有着丰厚皮毛的野兔正回首仰望,愣怔着看朝它怒斥的雌鸟,右前爪不知所措地抬起,像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

添加书签

域名已更换 尽快用新域名 看发布页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