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日,公主已憔悴的不成人样。史志聪不敢隐瞒,只好入宫把公主宅发生的事告诉了帝后及苗贤妃,苗贤妃立即派王务滋来接公主入宫住了几天。苗贤妃看见女儿惨状,心疼之余怒气难消,便撒在史志聪身上,向今上控诉他监管公主宅失职,致使公主受驸马及其妾室欺负,今上遂把史志聪免职,连带把他原来入内都知的官阶也削去了。
在今上反复承诺不再让李玮与公主同寝一室之后,公主才勉qiáng答应回公主宅。随我们一起回到宅中的是王务滋,在苗贤妃的举荐下,他成了公主宅新的管勾内臣。
苗贤妃选他去公主宅原因有二:首先,他在苗贤妃阁中多年,看着公主长大,既了解公主又对公主很忠诚;其次,他头脑灵活,对待下属很有手段,用苗贤妃的话说是既不是梁全一那样的老好人,也不是史志聪那样只知道奉承官家的马屁jīng。
王务滋一上任便给了韵果儿一个下马威重重的一耳光扇在前来迎接的韵果儿脸上,他瞪着她厉声斥道:贱婢,下次再理不清你这几根花花肠子,仔细我拿把剪刀给你剪了去!
然后,在杨夫人、李玮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又恢复了和悦神qíng,几乎是和蔼可亲地笑着对韵果儿拱手:韵姑娘恕罪,刚才那句话是苗娘子要我转述给你听的,老奴不得已而为之,得罪了。
韵果儿红着眼睛捂住面颊,冷冷地别过头去。
王务滋保持着那亲切的笑容,以很礼貌的方式宣布了对韵果儿的处罚:我看韵姑娘气色不佳,应是连日cao劳所致,不如现在便回房歇息,此后一个月,宅中诸事无须再管,只安心静养便好。我也会派人在姑娘房前伺候决不让闲杂人等入内打扰姑娘。
语罢他微微一侧首,立即便有两名小huáng门上前,左右挟持着韵果儿,带她回房软禁起来。从此公主宅中侍女人人自危,见了王务滋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退缩低首,大气也不敢出。在他面前,连一贯嚣张的杨夫人也收敛了许多,对他说话客客气气,乃至轻声细语,全不见以往的气焰。
在宅中住下后,王务滋格外留意李玮的举动,派了很多人监视他,李玮从清晨起身到夜晚就寝之间的qíng况,事无巨细,都会有人跑来向王务滋报告。我看在眼里,不免觉得过分,便私下对他说:先生保护公主自然尽心,只是关注驸马动静至此,岂非太过?
王务滋叹道:你与我共事多年,与公主又是这般qíng形,我也不必瞒你,此番苗贤妃让我前来,原是有所嘱托。她明白公主痛恨驸马,二人之间绝无和好的可能,因此命我留心观察驸马行为,若有一丝不妥,例如对公主不敬或口出怨言,都要上报官家,以便日后请求官家允许公主和驸马两厢离绝,让公主回宫长居。
我不知道他的意图李玮有没有察觉到,反正李玮以后的表现实在无懈可击,每日早晚过来向公主请安,知道公主不想见他,便遥拜于阁门外,随即默默离去,绝不惊扰公主。他待公主恭谨,对王务滋也尊重,有时面对王务滋刻意的挑衅也无一句怨言。而且在韵果儿被软禁的qíng况下他也没有让任何侍女侍寝,使王务滋连说他好色的借口都找不到。
韵果儿也是有气xing的,在被禁足后她开始绝食,不久即气息奄奄,而王务滋也没有放她出来的意思,无论李玮和杨夫人如何恳求,后来,是我去打开韵果儿的房门,把她扶了出来,送到杨夫人那里。
杨夫人很吃惊:梁先生放她出来,是王先生许可的么?
我摇头,说:没关系,我会向他解释。
我准备离开时,韵果儿忽然开口请我留步,然后低声问:你也认为,我是要害公主的么?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那你还救我?韵果儿问。
我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
她恻然一笑:你一直都是这样
瞬了瞬gān涩的眼,她抹去多余的qíng绪,又寻回了平静的语气:我要设法让公主接受她的夫君,如果不行,那让她怀孕,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也是好的,这样她以后的生活就有了寄托,她也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在你离开后。
半晌沉默后,她又略略勾起了唇角:不要这么惊讶地盯着我。你一定也能想到,你与公主,迟早是会被人拆散的。
第十二章 luǒ戏
(由 :3244字)
嘉祐七年正月十八日,今上照例御宣德门观灯,召后妃、公主。诸臣及命妇随行。此前谏官司马光、杨畋等人言说去年诸州多罹水旱,鳏寡孤独,流离道路,希望今上减少游幸,罢上元观灯,以悯恤下民,安养神圣。但今上仍决定不罢灯会。登上宣德门后,他一顾左右从臣,说出一个理由:正是因为去年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所以朕才想借此佳节,与历经苦难的万民同乐,而并不是为满足朕一人的游观之兴。
在今上眼中,公主显然也是历经苦难的万民之一。观灯间隙,他频频转顾女儿,问她可否喜欢足下这片灯火楼台,公主总是浅浅笑着说喜欢,但投向火树银花的目光散漫无神,在长期心qíng郁结之下,这儿时最喜欢的游观项目已激不起她多大兴致。
观灯之时城楼下依旧有诸色艺人各进技艺,在两名女装相扑表演时,公主难得地倾身垂视,表示了特别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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