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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她浅笑着摇笑摇了摇头,让她宽心,但私下展望我们将来,自已也觉前途茫茫,雾锁楼台一般看不到光亮。

李纬多半不会在帝后面前主动提及我与公主之事,但皇后既已察觉,必会暗中追问梁都监与韩氏等人,前因后果,一定瞒不过她。今上现在可能也知qíng了,那我与公主,只怕很难寻回以前那种安宁的状态。

后来,苗贤妃先回到阁中,神色果然凝重许多,摒退视应人后,便低声问我和公主是否有不适当举止。我缄默不语,而公主自然明白她意思,立即激烈地否认,不肯听母亲再就此多说一句。苗贤妃无奈,只好说:现在我也不想追究下去,只盼这事能尽快消停,别再闹大了。无论你们之间是怎样,别人问起,都一定要统一口径,不要承认任何事,切勿露半点口风,让人抓住了做把柄。

少顷,有皇帝身边近侍过来,宣召我入福宁殿面圣。我正yù领命,公主却拉住我,对那近侍道:你去跟官家说,公主有事让怀吉做,不许他离开。若官家要问话,请过来问公主也是一样的。

近侍愕然,但还是答应了,离开仪凤阁去向今上复命口一待他出门,苗贤妃便责怪公主任牲,竟公然违抗今上命令。而公主倔qiáng地摆首,道:我不能放怀吉走。如果他一人去见爹爹,不知爹爹会怎样责罚他。

晚间今上亲自来仪凤阁,与苗贤妃母女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劝公主原谅驸马,夫妻日后好生相处之类,对我的态度无大异状,只是偶尔掠过我的目光有些冷肃。末了,他起身回寝殿,似不经意般,对我这样说:怀吉,我殿中有几幅不错的书画,你随我去取了带给公主看看。

我答应,准备随他出门,而公主立即上前,对今上道:爹爹要赐女儿书画,随便遣个小huáng门送过来便是,何必让怀吉过去取?

此对的她像只刺猬一样格外警觉,任何关于我的事都会令她瞬间竖起身上的刺。今上看着她那戒备的眼神,大不痛快,忍不住斥道:没错,我就是要让怀吉过去,问他几句话。你这样紧张,如此防备,被人看见,真是成何体统!

公主移步挡住我,盯着父亲,镇静地回答:我不要体统,我只要怀吉平安。如果你们认定我们有错,便会让他承担所有罪责。怀吉一无所有,如果不在我身边,谁来保护他?

这话令今上久久无言,不知气恼、感慨,抑或是联想起了什么,他目中渐渐浮出一层水色微光。最后他黯然离去,临走前抛下一句话:希望此事别被言官留意到你们自求多福罢。

但次日我即意识到他这个愿望注定会落空。

一大早,邓都知便送来一张朝报,这份颁行于朝野诸司的报纸最醒目的位置上赫然写着:兖国公主中夜扣皇城门,监门使臣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

第十一章 台谏

(由:2320字)

下次今上再出现在苗贤妃母女面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苗贤妃轻声问他原因,他探手入柚中取出厚厚一叠劄子,抛到我与公主面前的案上。

我匆匆翻看一下,见台谏所论内容全是公主非时入宫、宫门夜开一事。上疏者皆是当世著名言官,包括殿中侍御史吕诲、左正言王陶,以及外放之后又被今上召回,且委以重任的知谏院唐介。

他们在劄子中引经据典,大谈谨严宫禁、杜绝非常的重要xing,以及历代君王对守卫失职者的处罚方式,例如汉光武帝出猎夜还,上东门候郅悍拒不为其开门,光武帝后来从中东门入,但次日却赏了郅绊而贬中东门候;魏武帝曹cao之子、临淄侯曹植擅开司马门昼出,曹cao大怒,诛杀了负责宫门警卫的公车令

其间今上侧目一瞥,见我正在看王陶的剿子,便命我道:念最后一段给公主听听。

我颔首遵命,念道: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轨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饥防,其所历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劾开村府。

公主听了蹙眉道:门是我扣开的,言官不满,直接骂我好了,为何要问监门使臣的罪?

今上叹道:你以为他们不想骂你?他们其实连你爹爹也想骂呢。那宫门,若非我下令,谁人敢夜开?台谏只是有所顾忌,不便明着数落我们,才拿监门使臣说事。处罚了他们,也就等于打了我们的脸,给了我们一次警告。

公主似有歉意,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问父亲:爹爹,那你会处罚那些监门使臣么?

今上摇摇头,明确作答:不会。他们是奉皇命行事,我的错误,不能让他们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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