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涌起的堆乌云蔽住了天际明月,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庭中光影变得如我此刻心qíng一般晦暗,而杨氏心满意足地将我的表qíng尽收眼底,随即又继续催促李讳:让他们快动手呀!再不管教这无法无天的东西,满院被骟的猫儿狗儿都要跑到树上去叫chūn了
后来回应她的,不是李玮的答复,而是一件迅速飞来的瓷器撞击她额头的声音砰,有些沉闷。那飞来物旋即坠下,啪地一声,四分五裂,这次声音很清脆。
那是公主掷出的酒杯。
杨氏硬生生挨了这一击,似有短暂的晕舷,未作及时反应,只愣愣地盯着公主,直到额头上的血流下,她以手摸来看了,才啊地叫出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着公主怒骂:你这贱人
公主再不多话,直接冲至她的面前,一拳击歪了她的下巴,此后犹不解气,在杨氏目眩耳鸣立足不稳时,又左右开弓,给了她两三耳光。
此举太过迅速,又大出所有人意料,起初的一瞬无人有劝阻的举动,后来我回过神来,立即过去隔在公主与杨氏之间,一面抓住公主尚在挥动的手,面以身做屏障,为公主挡住杨氏的反击。
公主不听我劝解,用尽全力挣脱我的掌控,又朝杨氏冲过去,但这一次,她撞到了李玮身上。
李席张开双臂箍紧她,不让她有接近杨氏的可能,而他此际目中也泛着泪光,激动的qíng绪让他变得有点结巴,反反复复地问公主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你要打我妈妈?为什么
公主哪会有心思回答,只是在他怀中拼命地挣扎着,像一条被抛到岸上的鱼。挣扎许久都未挣脱李玮,公主怒极,又开始挥舞双手劈头劈脸地打他。
杨氏气急攻心之下已坐在了地上,重重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后,面对儿子,拍着地面又是哭又是骂:老娘怎么生下你这个窝囊的儿子,娶个新妇七出之条都犯全了,你还这么纵容她,任凭她和个连男人都不是的jian夫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你竟然哼都不敢哼一声,现在可好,她连你娘都敢打了不知老娘是造了什么孽哟要早知是这样,当年生块烧猪ròu都好过生你
这一声烧猪ròu话音刚落,公主又有一掌劈到了李玮左颊上,声音极响,可见出手之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李玮那浮起指印的脸上,李玮愣怔着看公主,眼圈逐渐红了。在公主即将开始新的攻击之前,他猛地扬起右手,向公主的脸挥下,也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9.宫门
(由 2000)
此前喧闹的世界立即安静下来,李玮垂下手,公主也只是徐徐捂住被打的那一侧脸颊,没有再动,杨氏停止哭骂,旁砚的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从出生到如今,公主从未领受过任何体罚,就算是她的父亲,大宋至高无上的皇帝,在最恼火的时候,也不过是对她稍加呵斥而已,从不会舍得打她下。被人劈颊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一定想都未曾想过,所以她全然怔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qíng来应对这奇耻大rǔ。
须臾,杨氏磔磔的gān笑声响起:好,好儿子她边笑边说。
李玮并不因母亲的夸赞而喜悦,起初那一瞬的愤怒退去后,他凝视公主的眼神显得有些惶恐,jiāo织着一些焦虑和忧伤,他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
公主苍白着脸,转身面朝我,还如原先那样轻声唤我:怀吉。
之前那些恶毒的攻击,刺耳的咒骂都无法如这声呼唤一样,令我痛彻心扉。我再也不顾众人眼光,上前一步,拉她入怀,轻抚她背,低声道: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我维持着温和的表qíng,心里却只想放声哭泣,无比愤恨自己的无力,让她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代我承受这种空前的折rǔ和痛苦,而此时我所能做的,只是给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回哪里?她很平静地问。
公主寝阁。
她抬起头,盯着我眼眸,清晰地表达她的意愿:我要回家。
回家?讶异之下我不敢确定她语意所指。
她颔首,继续点明:我要回宫。
现在回宫?我蹙眉看了看户外那酽酽夜色,对她道:公主,现在宫城诸门已经关闭。
我要回宫。我的话,她恍若未闻,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就在我们对答时,天际电光一闪,转瞬间已有闷雷滚过,沉沉地开始洒落一层冷雨。
公主,下雨了,不如待明日天亮再我这样劝她。但未及说完,她一手推开了我,转身即朝雨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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