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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期望李玮不会在随后的活动中bào露身份。

但是,他的表现实在太醒目。chūn牛砸碎后,待司仪一声令下,他便朝着chūn牛头直冲了过去,左突右挡,挤倒了好几个人,终于挨到牛头近处,也顾不得多想便腾身向前,直直地扑了过去,把牛头压在身下,环臂紧紧搂住。此后再有人来,无论怎样生拉硬拽他都决不松手,为保住战果,任凭别人如何践踏他衣袖袍裾,亦不于此刻站起。

那牛头此前已有个身手敏捷者碰到,原是已双手捧住的,不料被他当面这一扑,那人竟被生生撞开,朝后摔了一跤,站直后一脸怒色,似想开骂。

我细看之下认出,此人是张贵妃的从弟,张尧佐之子张希甫。

李玮这时抬了抬头,张希甫发现是他,忽然一哂:原来是李驸马。难怪了,既把凿纸钱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叫我们怎么敢跟你争呢?

这句话说得颇分明,坛上众人闻声大笑,皆不再与李玮争牛头,各捡了几片chūn牛土即纷纷散去。

李玮见周遭无人,才徐徐站起,犹紧抱着牛头,惶惶然四顾,像是怕再有人来与他争夺。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的模样惨不忍睹:红梅色衣袍被踩得皱皱巴巴,满是脚印;头戴的幞头碰落在地上,早被众人踩扁;头发散乱,脸上多处泥污,额上有撞破的血痕

我转顾公主,不知该怎样对她说。而她这期间一直静默地站立着旁观,像是隆冬冰雕一般,连眼珠都没转动过。

须臾,她才缓缓开口:我想起来了,他是那只傻兔子。

我触触她的肩,想带她走:公主

她轻轻挣脱开来,问我:他就是李玮?

我无法再对她隐瞒,终于点了点头。

她一低首,两滴泪珠从目中涌出,滑过面具五彩斑斓的笑脸,无声地坠落于地上。

驸马

6.驸马

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为何爹爹给我选的驸马却又呆又傻?

公主在苗淑仪面前泣不成声。

苗淑仪一时无措,来不及细问她是怎样出去看见李玮的,亦顾不上责罚我等随从,短暂的愣怔之后即一把搂紧女儿,陪她垂泪,含怨道:谁让你爹爹视你如珠如宝呢?章懿太后生前,他未曾唤过她一声母亲,知道真相后却也晚了,天人永隔,他无法再向太后尽孝,只好竭尽所能补偿舅家。高官贵爵也封了,金银珠宝也赏了,犹觉不足,那他所能给的最珍贵的宝贝,也就只有你了。他要借你这天子女儿的下降,令舅家成为天下最富贵的家族。

如果我真是个珠宝也就罢了,任他送给谁都无怨言,因为没有眼睛,也没有心,分不出美丑,也辨不出贤愚。公主泣道:可是谁让我生为一个有知觉的人我要去跟爹爹说,我不喜欢那傻兔子李玮,不要他做驸马。

苗淑仪摆首,劝公主说:别去跟你爹爹争,没用的,这事都决定好几年了,当时都无人能令他改变主意,何况是现在。若你去向他哭闹拒婚,他一定会觉得你是看不起李家,是对章懿太后大不敬。这些天朝中杂事多,你爹爹本来就心绪欠佳,你万万不可再跟他提这事,徒惹他难过。

那就没办法了么?公主依偎在母亲怀中,不断涌出的泪令苗淑仪衣襟都湿了一片,我不想下半辈子每天都看见那张又黑又丑的脸。

苗淑仪凄然长叹,一边以丝巾为公主拭泪一边柔声安慰她:离你二十岁还有六年呢,且等等看罢,或许这期间发生什么事,让你不必嫁他,也未可知。

这时提举官王务滋进来,令她们的话题暂时中断。

李都尉差人给公主送来一份礼物。王务滋欠身禀道。

跟在他身后的小huáng门高举一个托盘上前两步。那托盘上有锦帕盖着,其中有物体高耸,见那形状,我隐约猜到了是什么。

经苗淑仪授意,王务滋掀开锦帕,一个土牛头呈现于阁中人眼前。

这是李都尉在今日抢chūn中夺得的牛头,特意让人送入禁中,祝公主平安康宁,永享遐福。王务滋解释说。

公主与苗淑仪相顾无言。须臾,公主对王务滋命道:扔出去。

王务滋一愣,不知该如何应对。

公主又一字一字加重了语气:把这牛头扔出去。

王务滋低首称是,但并未有遵命的举动。

这时苗淑仪开了口:李玮送这个来也是出于好心,公主不喜欢也不必糟蹋,不如转送给官家,他必定会很乐意收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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