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像这样的人物,终究是稀少的。杨彪乃是尚书令,曹操乃是天子第一信臣的父亲,而其他接到消息的人,不管处在什么位置上,能与曹昂有联系,便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贵族”。
刘协虽然一心想要连最穷苦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甚至读书识字,但在实践的过程中,却还是不得不包容这个时代某些最顶级的“豪门”。当然与此同时,暗中的消息传开之后,凡是愿意就此割舍大量田地的豪强大族,便可以认为是自愿追随了中央,这也是他们的机缘。而在经过这一波之后,仍是不为所动,又或者观望等机会的豪强大族,便已经眼睁睁看着这最后的机会溜走。
此时听了皇帝的问话,曹昂抬眸道:“臣父很高兴。”
“高兴?”刘协难掩疑惑之色。
曹昂轻声道:“其实臣的父亲一直都希望自己能为陛下、为汉室做更多事情,只是从前伏于袁绍帐下,不好擅动。等到陛下驾临官渡,转瞬之间消灭了袁氏,臣父总觉得未能出尽全力。所以他其实也一直在等机会,向陛下尽忠……”
刘协恍然。其实曹操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有点理想主义的,曾经想要刺杀宦官张让,事情不成逃走之后,仗着父祖的关系才保住了性命。人的野心是一点一点起来的。现下他十年就收复了天下,曹操没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就没了后面那些想法,倒真是大汉能臣了。他有些感慨,亦轻声叹道:“朕从前倒是没能体察子脩父亲这番忠心……”
曹昂笑道:“要对陛下尽忠的臣子如此之多,陛下又何须格外留心其中一个?”
“子脩这话说的,”刘协笑道:“倒像是做过皇帝一样。”很会站在皇帝的视角去看事情,想问题。
曹昂不接这话,说一个臣子像是做过皇帝,已经是有些不正经的玩笑了,又道:“不知道陛下是想先做哪一件事情——是先车驾东归洛阳呢?还是先行分田改制?”
刘协明知他是不接自己的玩笑话,偏要笑道:“子脩这么会体察朕心,不如来说一说,你若是朕,会先做哪一件事情?”他也想听一听从曹昂的视角来看,究竟怎么做才是最妥当,也最彻底的。
曹昂一看皇帝面上的笑容,便知道这是皇帝的恶趣味犯了,躲是躲不过去的,无奈叹了一声,道:“如今户调所收,比从前多了三成;吴地所出,又倍于冀州。前有尚书令散尽族中田地,后又有臣奉命泄露机密于诸君。天下机敏者,其实已能猜知陛下用意。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先行分田改制,待到尘埃落定,再车驾东归,抚定天下,一切……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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