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会认在杨府,皇姐想要自己养这个孩子,而且她不想嫁给杨修。”刘协简明扼要得转述了刘清的诉求。
曹昂微微一愣。
万年长公主刘清的要求,在这个时代不能不说是惊骇世俗的。未婚先孕已是出格,放在民间说不得早没了性命;明明孩子有生父,却不嫁不认,更是为世俗礼法所不容。这也就是刘清已经二十又五,且在长乐宫中说一不二近十年,对于未来的人生已经有了隐约成型的想法,她或许还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但却已经很明白自己不要什么——若是当初刚在阳安大长公主府养出来,年幼懵懂的时候,恐怕就会什么想法都没有地,嫁入阳安大长公主又或者皇帝安排下的夫家。
曹昂闻言虽然也觉得惊讶,但那是皇帝的姐姐,只要她不是犯了谋反叛国这等重罪,只要皇帝还能包容她,她在世间的自由就是无尽的。
“如此一来……”曹昂思量着,因为犯愁蹙起眉头,“要怎生行事才得周全呢?”他自问着。
刘协见他发愁,反倒笑了,道:“子脩也是认真。朕早已想好了,感而有孕的故事听说过吗?”他不是很敬畏这些东西,随口说来,道:“高祖之母,不就是梦与神遇,雷电暝晦之际,有蛟龙盘旋其上,感而有孕,诞下高祖的吗?再比如汤的祖先契,不就是他的母亲吞食玄鸟的卵,而后产子吗?”他看着曹昂张嘴微讶的模样,深感有趣,笑起来,道:“子脩饱读史书,这等事例应当不少见,你今日下去,就参详这些感而有孕的例子,给长公主也造一则出来。嗣后你便拟旨晓谕天下,说万年长公主也是感而有孕,诞下了这孩子。朕再发恩旨,说这是上天赐予的祥瑞,令郡县舍粥给百姓,如此一来,不就万事大吉、皆大欢喜了吗?”
曹昂欲言又止。他史书上见的,都是前人所写,他可未曾亲历;但眼前这桩事儿,却是他亲自经历,却要杜撰一则感而有孕的故事出来。
刘协大笑,指着他道:“要子脩来做这样的事情,可真是难为人。待事成之后,朕要皇姐向你赔礼道歉。”
曹昂慌忙摇头,被皇帝逗弄得面上飞红,这长公主与杨修而有的孩子,最后却来向他赔礼道歉,那成了什么事儿了?他连声道:“不必不必。”
刘协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往后斜靠在仓池畔的怪石上,望着静静流淌的池水,而听着水碓迟缓均匀的敲击声,舒服得叹了口气,道:“子脩还记得那狂生仲长统吗?他就梦想着能做一个小庄园主。”
曹昂记得仲长统,见皇帝第一面就喝得大醉。后来此人也伴驾回长安了,只是一直未再得召见。
刘协出神道:“其实做一个庄园主,的确惬意舒服,你想一想,譬如你是一个大庄园主,田庄里生长着五谷蔬菜果树,又有胡麻、牡麻等商用之物。不必出外去买,自己园子里的仆从便会酿酒、酿醋、制酱、打熬饴糖;吃食之外,还可以种草药、配丸药。广阔的平原土地上,更可以饲养马牛用来耕畜,饲养猪羊家畜、鸡鸭家禽。园中仆从中的女子可以养蚕,纺丝麻制衣鞋;男丁可以造农具,甚至造兵器。关起门来,一座庄园里就能开集市……”他在想象中以一种悠然的语调描述着时下豪强大族的生活,“这就是仲长统那狂生理想中的生活,也是时下许多人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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