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化而成的迷dòng,承铎似乎记得听谁说过,急切之中又想不起来了。只觉东方原本沉着理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不由得绝望至极,如弦紧扣而断,反松了下来,率然笑道:人有旦夕祸福,我想过战死沙场,却没想过默默无声地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东方也笑道:如今可知世事离奇古怪,总是让人捉摸不到。
黑暗无边无际,即使火把熄灭良久,也看不到一丝光亮。虽然东方就在对面,却甚至看不见他的轮廓。承铎仰头道:我一生纵横四海,杀过不少人,也结jiāo过不少人。然而有幸结识你,今日又一起被困,死在此地也不算憾事了。
东方默然片刻,嗤笑道:开什么玩笑,说得好象临终遗言似的。
承铎却不笑,正色道:我并不是开玩笑。
东方沉默不语,良久方道:我知道。他顿了一顿,咱们且想办法,若果然该死在此地,便一起死了就是。
承铎心里恍惚觉得这迷dòng有些印象,仿佛也是和东方一起做什么事去找那怪shòu的时候?不不对,禽shòu,茶茶说那是衣冠禽shòu茶茶
承铎骤然直起身,东方听见他动静,也欠身道:你gān什么?
承铎道:把火石和火把给我。
东方摸出火石递给他,又将那支没点的火把递给他。承铎擦起火花,点亮那支火把,一时眼睛受不住那光亮,眯了眼觑那火光。
东方正yù说话,承铎竖起一指,示意他噤声,屏息看那火光中一股焦烟袅袅飘到头顶岩石上,盘桓片刻,缓缓游向左边一个dòng口。东方恍然大喜道:不错。一般人家做饭烧灶,烟从那灶口烟囱能抽出去。如今这烟飘的方向定然也能通到外面。
承铎循了那烟飘渺所向,转而又在那岩dòng中穿梭起来。两人跟着那烟,走走停停,约莫小半个时辰,隐约听得哗哗之声。那火把便又黯弱起来,随着那声音加大,火光也渐渐减弱,直至熄灭。
承铎与东方转过一个dòng口,便觉得一股水气,夹杂着生涩的地下水味,扑面而来。黑暗中静默半晌,竟看见了脚底下微弱的波光。有光即有光源。承铎望着那水面道:有水就能有出路,你敢不敢跳?
东方踌躇片刻,道:倘若这水流入地下,你又怎么出去。到时淹在水里,更是困难。
这水势不小,应该是越流越宽的。承铎扯下靴子上的明珠,随手一扔,一星幽绿沉沉浮浮,一下就不见了。
东方道:显然水流往下是岩dòng啊。
岩dòng再往下说不定就是出口了。
你这简直是赌命。
承铎笑,我生平赌命就没赌输过,活到如今早已赚了。说着一跃,摸索着那岩壁攀下到暗河边,喊道:然之兄,下来呀。
东方便也顺着岩壁摸到河边,伸手摸了一下水,冰冷浸骨。承铎道:我下去看看水有多深。说着一跃入水,东方不及说话,忙一把抓住他手。不想那水深而湍急,将承铎一冲,竟把东方带进了水里。
两人再好的本事,也使不上来,一时只听如万马奔腾,随水沉浮。在这混乱的时间里,东方仿佛听见承铎大笑的声音。不知在那料峭的岩壁上磕碰了几次,耳边的水声忽然一低,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东方仰头,竟看见了星星。
不是眼冒金星,而是挂在夜空中的几点疏星。承铎对着天空大叫了一声,东方被他qíng绪感染,也不禁大笑起来。二人láng狈地摔在一起,靠在岸边,哈哈大笑。只听得万籁俱静,反觉得刚才那般惊心动魄的险状太短暂了些。
两人挣扎半天才从水中出来,夜风一chuī,如置身冰窖。承铎道:这下好了,衣服都湿了,再chuī一chuī,只怕都冻硬了。
东方却仰头看着天上那几颗微弱闪烁的星星,我们在那迷dòng里怕是走了十数里路,不过应是已出了那奇门阵了。
承铎道:你认得回去的方向么?
这个倒不难。
行,跑跑回去吧。
*
承铎与东方终于站在燕州大营寨门时,传令兵飞奔着一路传了进去,哲义迎出来接着。东方从来没有觉得燕州大营是家,如今看到这矗立的哨楼,也仿佛有了归属感,与承铎碰了碰拳头,各回各帐。
承铎一路经过熟悉的营帐,远远便看见茶茶站在大帐前,换了厚棉袄子,袖口衬着一转柔软的皮毛,一手掀着毡帘子,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萧疏淡雅,如雪花轻扬。
是谁说过一个温柔的女人,必是一个男人心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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