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上前,摘下那扳指,放在案上,道:我与五王有约,今日特来拜见。老头拿起那扳指看了一看,站起身,双手还给东方,不卑不亢道:下官姓余,乃是王府内丞,专管内外府事物。王爷现下正会客,请公子随我这边稍等。承铎的王府内丞是朝廷正六品的官职,东方便也礼让了两句。
那老头一路走去,穿过一个月dòng门,到了一处正殿上,方才看见殿内走出两个婢女。那些执着刀枪的军士都不进那墙来。东方心知这是王府内院,便实实跟在那内丞身后,目不斜视。
到了正殿上,里面都立了些粗使下人,那内丞老头向一个三十来岁的管家娘子道:李嬷嬷可在?那妇人回道:方才往膳食堂去了,一会儿就回。内丞老头道:这位公子是王爷邀见的客人,一会儿劳烦禀明嬷嬷,我先出去了。那妇人应了,便将东方让到耳房里,斟了茶上来。
东方一口没喝,只觉得见他一面真是麻烦,不觉心意烦躁起来。忽听见外面说了声:李嬷嬷来了。大家便都走过来,齐齐站好。那殿门口便缓缓走上来一个老太婆。
说是老太婆其实也不甚老,只四十多岁五十岁光景,只是她穿着件老气横秋的衣服。脸上的表qíng太过严肃,仿佛她有多大的辈分了。她往那殿上一站,这几个下人便大气儿也不敢出。
东方忽瞥见她身后跟上来一个鹅huáng色的身影,却是茶茶端了个托盘跟在后面。晃了这半日,总算看见个熟人,到底要舒服些。茶茶那白衣服在王府是穿不得的,若非守丧,没人许穿白衣。她换了这鹅huáng白纱的衣衫却也浓淡相宜,好看得很。东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想到承铎把她也带回来了。
茶茶抬头看见东方,诧异之后虽没笑,眼里到底有了点笑的意思。便听见那李嬷嬷咳了一声,狠瞪了她一眼。茶茶连忙识趣地低头。东方心道这下不好,茶茶虽然没有名分,身份低贱,好歹也是承铎的人,自己是一眼也不该看的。他倒没什么,只怕给茶茶惹了麻烦,便率先对那严肃的嬷嬷行礼。
方才那个给他斟茶的妇人上前禀明了东方的事。李嬷嬷道:那你便带了他去王爷的茶室候着。她言语不徐不急,自有一种威严。说完径直往那殿后走了,茶茶眼睛都没敢再抬一下,端着盘子跟她去了。等她走过去,那斟茶的妇人才引了东方出去,又踩着林石小径穿花拂柳,走了半日穿过一道垂花门,便是几间正房的侧廊。
才一近那廊下,便听见一个女子声音笑道:你没看见皇兄当日那神qíng,恨不能把我cha上翅膀立刻送回到胡狄去。我心里就气不过,都是兄长,他怎么那样。我说来不及了,五哥现在已经打起来了。那女子声音轻柔婉转,款款道来,听着十分舒服。
又听另一人道:二哥最近事qíng也忙乱得很,你不用怪他。都是下面那些老东西撺掇的。这个声音是承铎的。
那妇人把东方让在廊下,悄向廊下侍立的大丫鬟jiāo代了几句,也折转身走了。那丫鬟便请东方到耳房去坐,东方却不去,只在廊下站着。大丫鬟左右为难,又不敢贸然进去禀报,只得容他站了。便听那屋里女子取笑承铎道:你莫不是说萧大人吧?
人人都知道,萧相国乃是承铎的岳父大人。虽然萧妃亡故,到底承铎没有立继妃,这翁婿关系也抹不开去。但萧、铎二人和不来,这也是朝上众所周知的。
承铎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反而笑道:你也算是京城一大祸害了。这回看看能去远,不想又回来,要惹多少王孙公子悲喜两难。
东方略略猜着了,这说话的女子便是那前时要和亲的十三公主承锦;当然他更猜着了,这女子便是先前在府外让家丁对他发难的戴纱少女了。
承锦失笑道:两难便两难,又不是我过错。可恨那沈尚书的二公子竟拿那等酸诗给我看。真让我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承铎道:他说不定找了好些枪手才写出那般文采。你不体恤也罢了,不该嘲笑人。
我已很客气了,还装不知道是谁写的。
承铎笑:这些人你不理他便是,和他理论反失了身份。
承锦分辩道:五哥,不是我轻狂,是看得多了,委实让人厌烦。我若不应声,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回头见了,那形容着实猥琐得紧。
承铎朗声笑道:我猜他们断不至如此自作多qíng吧。
东方听得这些言语,皱眉,心中暗忖:这京城女子何以这般自命不凡之至!
承铎笑犹未了,前廊下转过一人来,正是哲义。哲义见东方立在廊下,对他抱拳,转身进了里面,那两兄妹的谈笑便止了。承铎说了句:是么?,起身就往外面来。承锦也跟着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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