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狼并不上前,只是远远冲他呲牙嚎叫,似乎在威胁甚么,要他不可轻举妄动。
陈靖捏住眉心,忆起兰景明殒命那日的狼嚎,汹涌哀鸣如同水浪,自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溺毙其中。
桩桩件件如同断裂丝线,重新拼凑回来,倏尔远去的游鱼被他拽住尾巴,拉回自己身边。
狼嚎渐渐淡去,连绵溢出林间,陈靖立在原处,仰头望向天边,云层被狼嚎冲散,光芒自云朵缝隙漏出,在臂上揉出光斑。
陈靖转身回房,点燃一支烛火,淡淡檀香晕散而出,丝缕缠裹而来。
“先生,”陈靖端来一盏热茶,喂赫钟隐饮下,“把您所知晓的一切,全都告诉我罢。”
赫钟隐垂下眼睫,掌心贴住胸口,他失血过多眼前发黑,心心念念的诛心草不在身上,可谓是被陈靖捏住七寸,任人扯拉宰割。
他不知陈靖知道多少,也不敢再做隐瞒,担心一着不慎,诛心草会被当场碾碎丢弃,一切便会功亏一篑,再也无法挽回。
陈靖静静坐在塌边,取来被褥盖在赫钟隐身上,叠好方巾给赫钟隐拭汗,时不时吹凉热茶,帮赫钟隐洇湿口舌,他愈是平静淡然,赫钟隐愈是心头发慌,这诛心草是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差池。
赫钟隐一字一句说着,有时气力不济,陈靖便接上两句,若是方向错了,再猜两回也能猜中,赫钟隐为此胆战心惊,脊背冷汗淋漓,自陈靖受命离开永康城后,他与陈靖交往少了,再次相见陈靖已是骁勇善战的青年将军,周身血气充盈,性子沉稳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活泼跳脱,眼下他要将一切合盘托出,心知自己也是强人所难,巫医族这两支血脉各有千秋,若他真循组训治病救人······确实该救仙官。
但他赫钟隐任性惯了,只愿做想做之事,只救想救之人,他一定要救自己的孩儿······可他如何能要求陈靖,放弃拯救仙官?
陈靖自幼长在将军府中,祖上满门英烈,往日里受尽家规训诫,凡事要以天下为重,救一人还是救黎民百姓,孰轻孰重自不必说。
他自可以吐露一切,添油加醋诉说孩儿多年不易,毫不犹豫为孩儿赴汤蹈火,可他怎能逼迫阿靖······与他做同样的抉择?
陈靖悄无声息听着,指头在榻上颤动,面上无悲无喜,眼珠如同琉璃,透出浅淡颜色,他等赫钟隐全说尽了,启唇冒出一句:“当年在林中小屋与他相遇,是他乔装改扮,故意躲在那里,只为潜入将军府里?”
赫钟隐无言以对。
“炸毁龙脉,盗走山河混元图,送入北夷兰赤阿古达手中,同样是他所为?”
“·······”
“龙脉被毁燃起烈火,嫂嫂生产离不得人,我请先生过去看看,当时他将山河混元图盗走,先生本想飞箭取他性命,最终没能下手?”
“是。”
赫钟隐垂下眼睑,指甲抠进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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