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景明定住了。
只是愣住一瞬,继续向前走去。
兰道真目眦尽裂,眼睁睁看他走向外面,本以为再也得不到回答,轻飘飘的声音却蔓延过来,丝缕传入耳畔:“你救过我。在收复回鹄族时。”
兰道真愣住了。
那回忆太过血腥,他几乎已将它深埋在心底深处,久久不愿想起,当年回鹄族族长埋伏在密林深处,一箭射中了兰景明下颚,那劲力太深,从下颚洞穿过去,将人掀落马下,险些葬身马蹄。兰景明半身染血昏迷不醒,张不开口喝不进药,眼见进气比出气还少,郎中们里三层外三层将人围住,各个手忙脚乱,却没人敢冒着风险给格勒拔剑,怕是一着不慎令格勒送命,自己也要跟着小命不保,最后还是兰道真看不过去,硬是顶着压力将箭矢拔|出,又命郎中们全力救治,才捡回兰景明一条命来。
兰道真纵横沙场许久,残肢短臂见过太多,本不该下不去手,可当年要拔箭之前,兰景明不知哪来的力气,自昏沉中抬起手臂,攥住兰道真腕骨,竭力向外推去,似乎不想让他动手,只想自生自灭,就此解脱而去。
如今几年过去,兰景明旧事重提,兰道真恍然立着,竟不知之前的决定是对是错,若是没有拔箭放他走了,是不是于他而言······会比如今这般快活。
兰景明该说的都说到了,无意再留下来,他潜行到门边蛰伏,等到凌晨将近再换班时,他抓准时机溜出,回到自己卧房,将自己埋入被褥。
这般过了两日,府里风平浪静,兰景明仍旧保持原状,昏昏沉沉卧在榻上,外面似乎风平浪静,唯有婢女们进来端汤换茶时聊过几句,说要在府中挂上红帘,还要收拾出几间屋子,府中多少年没有过喜事,将军成家便是天大的好事,即便将军三令五申要低调筹备不准张扬,红绸喜帘还是要挂出来的。
婢女们三三两两出去,悄悄合上房门,兰景明躺在原处,静静看向上面,一只通体发黑的蜘蛛在木梁角落游移,吐出乳白的丝线来回缠绕,木梁被一圈一圈覆住,裹得严严实实。
眼前天旋地转,天地旋转游移,兰景明下意识挪动手臂,指头按住唇角细疤,狠狠向内抠去。
阿靖要成亲了。
阿靖要成亲了。
阿靖要成亲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迟迟没有回来,想必是要在原来的将军府里娶妻,将夫人安置在兄嫂身边。
阿靖年岁到了,合该到了娶妻的时候,确切的说······早该娶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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