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指望少年会听他的话,素未谋面被救了一命,本就是上天眷顾,对方不表露身份属实正常,按理说更不会接他的东西。
话虽如此,少年迟迟未动,陈靖仍有些面热,讪讪收手回来:“咳······”
腕骨被人捏住。
少年指头白皙,寒凉如冰,触到冻得人打个哆嗦,陈靖日日风吹日晒,肤色浮出古铜颜色,那几根细指悬在上头,如冷玉艳骨雕成,白的晃晕人眼。
“你来,”少年递过掌中兔腿,“洒盐。”
陈靖按惯常用量洒上一些,少年小心翼翼,咬出一条肉丝,轻轻咀嚼两下。
他探出艳红舌尖,沾到一点盐巴,呛得咳咳两声,亮出尖牙咬一大口。
腥味被盐巴覆盖,在舌尖爆裂开来,少年僵硬两秒,犹豫再咬一口,分出一半递给巨狼,那巨狼颇通人性,脑袋垫在少年腿上,张口等人喂食,一人一狼毫不忌讳,分食大块兔肉,亲密如同一家,陈靖在一旁看着,寻思这并非人畜有别,倒是亲如兄弟,恰似他与大哥,在同个屋檐下长大,彼此情谊深重,轻易牵扯不开。想起大哥,陈靖胸中担忧,他执意出来已几日有余,晨诵时能蒙混过关,夕诵时必然会被发现,大哥嫂嫂若知道他沦落至此,性命危在旦夕,不知会有多担忧心焦。
如果贸然出来寻他,造成什么动荡,搅乱刚稳定不久的局势······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陈靖吃不下了,指头搁在腿上,唇边油渍忘擦,粘着几缕肉丝。
“他们还会回来,”少年淡道,“明早才能离开。”
陈靖悚然一惊,情绪紧绷起来,他明白少年的意思,蛮族久居山林,与豺狼野兽相伴,一时被白狼惊到溃散,清醒自会重新找来。
只是······这少年怎会熟知蛮族习性?
陈靖强定心神,小臂蹭到腰间匕首。
少年抹掉唇边油渍,扫他一眼:“我是猎户之子,捕猎时常与蛮族交手,略通蛮族习性。”
陈靖略微放心,手臂挡住匕首,脸上有些烫热:“对不住。”
“无妨,”少年抹掉烤肉痕迹,寻草叶铺在地上,“夜深了,早些休息。”
陈靖瞪着眼睛,哪里能休息的好。
少年睡梦中未摘斗笠,蜷进巨狼长毛里头,静静窝成一团,这巨浪羽毛极厚,如翻涌波涛,将他融在里面。
火苗哔啵作响,燃出丝丝暖意,陈靖蜷身裹着草席,冻得瑟瑟发抖,他胸前伤势包扎极好,草药沁出浓香,蜇到心口发酸,明知不该扭到伤口,可抗拒不了,身体热量流失,非意志所能缓和,他打个喷嚏,鼻水横流,后腰突然被什么卷住,惊呼还未出口,毛糙厚尾卷住他的身体,将他裹入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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