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将破晓,中庭溯风寒凉,院中几人俯跪在地已有一个时辰之久。
赵连雁立于前方,握紧拳,抬颏厉声问道:“所以说?你们连消息都没递出去,就被赶回来了?”
他们垂头默认。
赵连雁简直怒极,来回踱步,高声训斥:“我看你们是被赵严正丢在柳府养废了,清闲日子过得久,成了一堆草包!”
赵连雁扬声质问,声音蓦然冷戾:“主事者谁!按军营纪法惩戒,领头者,水火棍叁十责!”
春昭面色发白,额上冷汗涔涔,点头应是。
春晓吓得脑子一懵,说她们被养废,实则不假。叁年前她们便被安插在柳府,在外围做最轻松的活计,唯一的任务便是打探柳夫人的起居,现在的功底和少时相比,早已远远不及。
更何况,大少爷眼力过人,往常是从未在乎过她们这些婢女,可那天被喊去,不仅令人看了她们掌中的刀剑茧,还观之下盘步伐、骨相轮廓。
但凡习武者,绝逃不过查探。
这叁十棍责下去,命倒还在,可的的确确是要吃一番大苦头。
这是她的过失,怎能让姐姐承受。
她脑中千回百转,心焦如焚,眼看赵连雁就要走远,突然梗着脖子大喊,“世、世子!我有江小姐的要事相报!”
果然,前面的人停了步子。
赵连雁稍顿,屏退了他人,转头瞥向她,目若寒星露电,神色冷冷:“你最好能说出个一二来。”
春晓被他睨得腿软,声音颤颤,低声禀告:“江、江小姐第一天晚上,确实唤了您的名字。”
赵连雁掀开眼,提起一抹嗤笑:“谁教你们的,一则消息,还能掰成两瓣儿讨赏?”
“不不不,不止这个。”她捏紧袖角,慢慢开口,“昨儿个白天晨睡时……她也叫了您的名字。”
“你是说……她连着两天都在念我?”
春晓听他声音不似那般冷酷,便知自己没想错,又急忙道,“对。江小姐念了好半晌,一直说……”
她面上发红,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说……‘赵归林,你别动,我来找你。’一直念着这句话,奴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
赵连雁听到这话,凌厉的气势软化了些许,乌浓的凤眼也微微弯起来,问,“当真……?”
“绝无一字妄言。”她舒了口气儿,紧接着又说,“大少爷也听到了,他当时……当时就在江小姐的榻边坐着。”
榻边。
他在心里念着。
欣喜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嫉意和怅然。
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纵使已经知道他们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听到这种字眼,还是让人心烦意乱。
可若柳濯月要是真的足够自信,又怎会着急忙慌的把探子全揪出来。
他这位最最从容不迫、万事成胸在竹的兄长,也有慌乱的一天。
赵连雁不免有些卑微地想,只要确定江漾心里还在意他,这就够了。
“他有对江漾不好吗?”
“大少爷他对江小姐……向来是很好的。”
赵连雁毫不掩饰的“呵”了一声,反问:“我难道会比他差?”
春晓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鼻尖凝了一串儿汗珠,应声道:“奴并无此意。”她有意以功抵罪,欲言又止,“若是还需要丙探们的地方……”
“得了。嘴放严实点就好。”赵连雁打断她,转身走了,混不在意道,“你们还没一只狗有用些。”
“……”她此时真不知这嘲骂竟是实话。
待赵连雁走后,她领了减罚去找春昭。
她扶着春昭走,有些出神。
“怎么这副神色?主子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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