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出国这么多年,就没见她回去过,诸葛思廷在景桓离开后没少打听她的事,他的一些跟班有一部分回了国,其中又有那么几位恰好在虞路一带,圈子不大,白蓁长得又漂亮出众,加上景桓这个坐标,怎么可能打听不到什么。
“不是我说,二少,这白小姐来头不小,是白氏新能董事长的大女儿,小时候被白老爷子,也就是她爷爷带在身边亲自培养的,结果高二那会儿出了点事,就被家里像流放一样地赶到了U国。我这几年也算是长了点见识,钱确实是缓和家庭矛盾的良药,但是钱越多,家里的矛盾反倒是越发激烈,白董事长有个私生子在小时候就认回去了。这时候又要八卦一下白董跟他老爹之间的关系了……”跟班叭叭了一通,放在平时思廷铁定无情地挂断越洋电话,有关白蓁的事,他耐着性子听完,越听心里越沉,他没想到白蓁身上竟然有这么个故事。思廷带着点少年心性,总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得到世间最好的,白蓁的家庭集狗血之大成,爹不疼、娘不爱,唯二看中她的爷爷跟外公相继离世,思廷觉得自己应该多陪陪她,尤其是在Z国人眼里比较重要的节日。
年节团圆,客居异乡的许多人都难免伤怀,不一样的文化背景、不一样的社交圈子、不一样的交际模式,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在这几天总会翻腾不止、惊扰不休,可白蓁却没多大感触,她也想念妹妹和曦曦,可这两人算着时差就在团年当晚躲在被窝里跟她视频过了,想到这两个活宝,白蓁忍不住微笑。
思廷经过白蓁的办公室,透过玻璃门,长相明丽的女孩束了个高马尾,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事务。今天是团年啊!虽然今天不是U国法定假日,可今个儿不论什么肤色的但凡知道今天是个节日,也不加班了,准时离了工位出去high,白蓁却岿然不动,在下午叁点的时候去了健身房半小时,随后就回来养足精神继续干活。
她多半是用工作掩盖自己在特定时节的惆怅吧……听过她家八卦的思廷越发心疼白蓁,他在诸葛家族里是最受重视的后辈,白蓁那种处境,他几乎没有体会,因为喜欢,他总不会低估这种环境对他的宝贝的伤害。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七点半了,白蓁接起一个电话,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
不行,他要带她出去吃饭,让她感受到温暖。
白蓁不太喜欢U国各地Z town和各种西化中餐,她觉得那跟国内的饮食、装饰文化没太大内在联系,不过是披个皮毛的异形。不过,看着思廷一头热的模样,白蓁也不会去泼他冷水,被他拉上了望春楼,这望春楼的入口有些磕碜,可走上叁楼便豁然开朗,红木雕花桌椅,被几幅屏风隔断,屏风上像模像样地画着仕女图、山水图、田园图之类的。
拉着白蓁往窗边看烟花最好的位置一坐,思廷接过菜单,倒不是他大男子主义,就是白蓁不太喜欢点菜而已:“这边的片皮烤鸭很不错,芥蓝不是季节了会老,老鸭汤也不错……”
白蓁微笑了一下:“你点的都好。”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思廷还是会被她时不时出现的温柔直球弄得脸红心跳,他假咳两声继续翻菜单。
白蓁单手支在桌面上,她身边的助理并不算很合心意,这让她工作时总没有那么顺畅,她并没有刻意规划什么蓝图,可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身边还有很多空位,如果能一一补全,那她能省力不少。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思廷,一开始接近他完全出于利用,现在他的傻笑、他自以为是的关怀都让她觉得心里有点说不明白的意思,就好像风带起的一点涟漪。
热汤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温柔的氛围,晚上九点窗外的焰火便开始喧嚣,随着直入夜空的金色亮光,白蓁的心脏狠狠牵动了一下,可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低头喝了口汤,错过了那只金色的凤凰绽放的瞬间。
街上舞龙舞狮热闹非凡,暗巷的阴湿从来与大街上的喧哗无关,少年闷头往前跑,双足脚踝传来的剧痛令他跑得踉踉跄跄,呼入的冬日寒气几乎要将他的肺撕裂。身后追赶的人不敢惊扰大街上年节的欢腾,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顽强。平时看着闷哼不响,就算被拳打脚踢也甚少反抗,仿佛他已经屈服于无父无母的偷渡客的宿命,然而他选在近日出逃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热闹的大街,只要跑过去就可以了。叶瑜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选今天,年节对他这个失去时间概念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仿佛收到了什么谕示,玄妙的,不可捉摸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思廷清了清嗓子,吟诵出一句宋词。
白蓁抬起头看着他歪着头看向焰火却忍不住用眼睛瞥她的模样,轻声笑了一下:“长进了啊。”
思廷得意地笑了,不过瞥了眼餐桌,失落又有些难以掩饰:“你今天胃口不好?”
“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
两人刚走下大街,思廷的注意力一瞬间被敲锣打鼓的龙狮阵仗吸引住了,白蓁却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的窄巷子里传来了异动。她下意识走到暗巷边,一名青年跌跌拌拌地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穿得单薄,脸上青紫一片,眼神却十分明亮,当他看到自己差点撞到的年轻女子时,瞳孔微微放大了。
他似乎想喊出什么,喉咙口却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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