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抬头看着他:九哥,我想回家。
赵构一怔,和言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九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不。柔福摇摇头,目光穿过宫门投往蓝天白云间:我的家在汴京,九哥的家也在汴京,九哥不记得了么?
赵构有一瞬间的沉默,但很快又微笑着转移话题:九哥不知道妹妹喜欢些什么,这些东西是问过婴茀后为你置办的,可能总有疏漏之处,九哥再给你些钱零用罢,你还想要什么就差人去买。先给你五千缗钱可好?不妥,太少了,一万罢够不够?
柔福漠然道:九哥看着办。谢九哥。
赵构的笑容隐去,目光也黯淡下来,良久才道:你不开心么?为什么一丝笑意也无?仅赐妹妹区区一万缗实在委屈了妹妹。无奈经靖康之变后国力不比从前,百废待兴,如今一万缗直可当宣和年间的十万缗。妹妹放心,日后万事用度九哥会按你在汴京时的标准给予,你每月月俸也会与秦国大长公主的一样。
柔福浅浅一笑,含有隐约的讥诮:九哥怎么老跟我提钱的事呢?如此说来,倒像是千金买我一笑了。
赵构脸色一变,怫然不悦。侍候在两旁的宫女亦相顾失色,均心想这位长公主当真大胆,如今宫中哪有人敢如此对皇上出言不逊,何况皇上分明是好意,却被她这般奚落,不知皇上该如何发作。
而赵构并没像她们猜想的那样大发雷霆,只黑着脸默然枯坐一阵后起身离去。宫人们忙行礼相送,柔福却不依礼起身,仍旧端坐着,脸上淡漠得不留丝毫qíng绪的痕迹。
这事很快传遍宫禁。午后潘贤妃与张婕妤在婴茀宫中聊天,提起柔福之事潘贤妃满面怒容,道:福国长公主如此不知好歹,竟公然嘲讽官家!也不知官家怎么想的,又不是一母的亲妹妹,对她这么好做甚?
婴茀解释道:公主刚从金国归来,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官家怜惜她也是人之常qíng。至于公主那话,想必是无心的玩笑,不是刻意嘲讽。
张婕妤亦赔笑道:潘姐姐,公主虽不是官家的同母妹妹,但现今整个南朝只有她一人是道君皇帝的女儿,对官家来说,又与同母妹妹何异?所以官家自然会特别看重她。
潘贤妃仍然怒气不减:要看重也应有度,官家对她未免太过重视了罢?靖康之变时金人抢走了宫中所有仪仗,这次官家为了接公主回宫竟然命工匠昼夜不停地为她赶制云凤肩舆。回来后一下子赐那么多衣服首饰不说,还扬手就赠一万缗钱给她。张妹妹可还记得,你上月过生日,我为你向官家要五百缗钱他也不答应,还直斥我们用度奢侈!
张婕妤闻言自嘲道:我出身微贱,说到底不过是服侍官家的丫头而已,哪能跟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潘贤妃冷笑道:我们虽都是服侍官家的丫头,但既有了名分就是公主的嫂嫂,为何不能与她相比?我们相伴官家多年,难道在官家眼中,还不如一个根本没与官家见过几次面的异母妹妹么?
话音未落,潘贤妃便发现张吴二人都朝门外望去,于是亦侧首去看,才发现柔福不知何时来到,此刻悄然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婴茀与张婕妤忙起身与她见礼,然后婴茀蹙眉问门外宫人道:公主来了怎不通报一声?
柔福先答说:我听说几位嫂嫂正在聊天,不想打断嫂嫂雅兴,所以让他们不要通报,我自己进来就是了。
潘贤妃自恃身份较高,只起身站着,却不过来见礼。柔福便启步在厅中走了几步,四处打量,再指着潘贤妃微笑着问婴茀道:婴茀,这位是谁?我猜应该是你的婶子阿姨罢?
潘贤妃听她这一说只差没气晕过去,说她是婴茀的婶子阿姨,岂非暗指她看上去大婴茀十几二十多岁?
婴茀立即介绍说:公主,这位姐姐是潘贤妃。
柔福故作惊讶:是么?那我真是唐突了,请贤妃嫂嫂恕罪。我这爱以人的相貌判断身份的毛病是该改改了,从小到大没少闹过笑话,婴茀,这你是知道的。刚才听人说贤妃嫂嫂在跟二位嫂嫂聊天,进来一看竟没看出,还道是贤妃嫂嫂已经回去了呢
潘贤妃再也听不下去,冷冷说一句:公主慢坐,我该回宫了。便转身出门。
柔福在她身后笑道:嫂嫂慢走。有空多看看百戏。
潘贤妃一愣,回首问道:看百戏做什么?
柔福答道:看百戏可娱己,有利于改善心qíng。动不动就生气,绷着个脸,好易老。
潘贤妃怒极,再不理她,疾步离开。张婕妤连呼几声潘姐姐,见她不应便转头朝柔福客气地笑着说:公主,我去劝劝她,一会儿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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