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陶野见过琅华公主。房中的人却大出人意料的屈膝行大礼。
离华当场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只觉得讽刺异常,尖声道:你这是在嘲笑我么!
陶野昔日曾闻白国琅华公主有琅玕之花的美称,今日方知名不虚传。跪在地上的人---东陶野---却是朗朗道。
闭嘴!离华厉声叫道,冷冷的盯住他,你也敢来讥我!
东陶野抬首,目光炯炯的看住离华,那褐黑的眸子坦然清澈。
刚才那人所言是有道理,可也非全然正确。人是应自qiáng自立,可非以人人皆类风王。风王文才武功莫说女子,便是男儿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可与比肩。虽说人应自信不应妄自菲薄,可人必须承认有一些人就是比自己出色,无论先天才慧还是后天成就,就是要胜出许许多多的众人,那样的人是让人惊叹向往,可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世间营营,众生万像,公主纤纤女子,历经国破家亡却可放手仇恨乃是智,可弃荣华尊位走入江湖乃是勇,身心遭劫却可生存至今乃是坚,为葬忠仆而可为不能之为乃是义,能救伤重犯人乃是仁,如此智勇坚义仁之人众生中又有几许可比?而能有忠仆生死相随必是可敬可爱!
离华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都说了些什么,屏息痴立。
风王天姿凤仪已为神话,可公主历悲喜忧患有爱恨qíng仇乃是活生生的真实人生。所以公主勿须与风王相较,也勿须与任何人相比,琅华公主就是琅华公主,不是惜云公主,不是纯然公主,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琅玕花!东陶野一气说完已是面色发白,跪在地上身躯已有些抖,可他的神qíng却依是那样的坦dàng。
房中静静的,只有东陶野因伤痛而有些粗重的喘息。
我也是智勇坚义仁之人?我也是可敬可爱?我是独一无二的琅玕花?
很久后,离华喃喃念着,似笑似泣的看着东陶野。
公主是这世间唯一被誉为琅玕之花的琅华公主!东陶野肯定的道。
离华猛然抬手抚住脸,没有痛哭,没有哀泣,可身子却如风中之烛颤动,指间泪珠滚落。
她,贵为公主时,虽享尽荣华与宠爱,偏生她心底却是好胜的,她不愤华纯然比她美貌,她不平风惜云比她有才,她总想着有一天超越她们,可最风光之时也是在她们的yīn影之下,而今,一个贵为当朝皇后,母仪天下,一个已为传奇,万世传诵,她她却沦为下贱历尽苦难,与她们更是天遥地隔!
可是他他却说,她不必与人相较,无论是尊是卑,她就是她,她是白王的女儿白国的公主,她也是可敬可爱,她是世间独一无二!
这一生,何曾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一生,何曾有人如此看她。
莫要说永远视她如天真小儿的父兄,他们的眼中只有宠溺;那些臣子宫人眼中她只是个任xing无知的公主;便是昔日对她爱护有加的风惜云,她看她,不也与那息王一样,怜惜中带着一丝笑谑。
可是他他却是这样看她。
当她是平常人,当她是活生生的人,认她是可敬可爱
这一刻酸楚难当,这一刻悲喜jiāo加。
这一刻便是天崩地裂,便是无间地狱,她也无憾。
东陶野只是静静的跪着,静静的看着,没有温存的拭泪与抚慰,只是看着与等待。
也不知过去多时,当离华,哦,不,是琅华,白琅华放开抚脸的手,泪痕犹在,眸中犹存水泽,可她的神色已变。没有怨恨凄苦,也非冷若冰霜,那脸白白的,那眸澄澄的,那笑纯纯的,那是美丽无伦的琅玕花。
东陶野,我知道的,东殊放大将军之子抚宇将军东陶野。琅华轻轻的脆脆的道,琅华不过小国公主哪能担将军此礼,请将军快快起身。矮身亲手扶起他,小心起来,若崩了伤口,便又白忙一番。
多谢公主。东陶野就着她的挽扶起身。
琅华扶他小心躺回chuáng上,道:现已是皇朝天下,我虽不忘身份,但这公主两字还是省去。你比我年长多识,我唤你东大哥,你唤我琅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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