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的脸色发白:“你……”
瞿元嘉又一点头:“此事不能有丝毫勉强。你说得是。”
看着仿佛失去了力气的瞿元嘉,叶舟的神情蓦地古怪起来:“瞿元嘉,事已至此,你我是绝不可能所谓破镜重圆的。”
较之上一次听到这个词,瞿元嘉的反应要镇定得多。叶舟自嘲一笑:“你暗自嘲笑我自作多情也无妨。我也想过,如果只是为了道歉,不必几次三番地登门,罗罗嗦嗦夹缠不清。怎么,你对我依然怀有情爱之心一事,是烫嘴吗?非要我说出来不可?”
瞿元嘉僵住了。
“我无缘见到程勉,不知他的风度相貌。但在此事上,我实在是厌烦了,厌烦自己,也厌烦你。”叶舟无奈地看着瞿元嘉,“当初你说,等我想起来了,即使心中有别人,你也不后悔。你能守信么?”
“那日凿开南池冰雪的,不会有第二人了。”瞿元嘉答非所问。
“谁凿开南池都无关紧要。我厌烦之处在于,你固然对我还怀有情爱的指望,程勉的不可得永远也脱不了干系。但凡他稍加回心转意,又或是有求于你,你不可能不有所回应——这也是当然的。即便抛去少年时的爱慕,他于你有恩,报偿恩情,天经地义。可我不能忍耐这些,也知道无法忍耐这种种‘天经地义’的自己面目可憎。我并非女子,又有这样的嫉妒之心,谁能说是你——或是程勉的过错呢?是我太不堪丑陋了。”
瞿元嘉满面愕然。叶舟也不再试图掩饰自厌,自暴自弃地坐了下来,一鼓作气地说:“被认作程勉这些年来,我知道众人眼中的程勉是何等人物,也知道你仰慕他,绝不可能仅仅出于少年时的恩义和情谊。可是瞿元嘉,我不能……我不愿意靠着想象程勉和仰赖你品行上的坚贞度日。你恐惧过的,我感同身受了,只是我心志远不如你坚定,实在是配不上你的爱慕。情爱不同于恩情,无法回报。我……”
他痛苦地看着瞿元嘉,再说不下去了。
至此,瞿元嘉的错愕也平息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到叶舟面前,沉思了一阵,开口道:“还是我之前说得不清楚,我识得情爱,不是从五郎那里。是你。你离开帝京后,我见过几次五郎,他和你的长相很不一样,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地分出来。当年我错认下你,是我执念过深,近于痴愚了。去宜州之前,五郎不仅是我的主人和恩人,是我心怀仰慕之人,也是我唯一还能称得上近乎朋友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我一再地去连州找他,我希望他能活着,不要为君臣之义轻掷性命。五郎对我,不可能有回心转意之说,可是如果他真的有危难,或是有我能尽一己之力相助的,我自当如此。这不仅是对五郎,对许多人,我自信也能做到,更应当如此。即便是你,要我袖手旁观,恐怕不行。”
叶舟定定望着瞿元嘉,这这番言语不置一词。瞿元嘉抿了一下嘴,又说:“我这次来虹州,没有向殿下和母亲辞行,也没有请公假。我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我想来,就来了。将来……无论是母亲,或是任何旁人,想要勉强我的心意,我都不会再周旋了。但是,如果你要我走,我会走。又万一你改变了心意,哪怕只是想见我一面,又或是有什么交待,我也会回来。这是身不由己的事情。你是胜于我许多的人,却为我的首尾两端心怀惊惧,我才是配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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