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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有香火的地方,总是暖和些。

刀刃一般的风刮在脸上,他低下头,拖着脚走出一段才看看路。天色晚了,眼看着要下雪,街面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无不行色匆匆,见到有乞丐,更是避得远远的。好在香火的气味越来越重,像一把看不见的钩子,勾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呸。

看清这股香火气的源头后,他粗喘过气来,重重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香火气不假,可哪里有什么寺庙,只是有人家在做白事。两根巨大的蜡烛插在门口,门边摆着个盆子,两个披麻戴孝的小丫头正在往盆里烧纸钱,哭声顺着北风声,一阵阵地往站在下风处的他的耳中刮来。

晦气归晦气,他却挪不开脚步。这家人不知道用什么油点的长明灯,香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酥透了。

直到听见小丫头们惊恐的尖叫声,他才猛地回过神:原来恍惚之中,他竟然走到了这家人门口,要拿长明灯的灯油喝。

尖叫声引来了门里其他的下人,主人家一待问明事态,便有人拿起门边的门闩要打,他慌得一把扔开刚到手的油灯,拔腿要跑,心里却在想:可惜了,怎么也没先喝一口呢。

一阵剧痛自腿上传来,他一声痛呼,抱着膝盖摔倒在了地上。

没命了。

他紧紧地抱住头,将背露出来,绝望地等待棍棒落下。可不曾想到的是,预料中的皮肉苦头迟迟未来,反而听见有人说:“……算了,也是可怜人,要是夫人还在,定会施舍他一碗热粥的。重新点盏灯,再把早先粥棚没舍完的那些粥端给他,让他喝完了、打发走吧。”

“粥”字像一根细针,刺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再顾不上别的了,松开双手,胡乱地转了个方向,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磕起头来。

他被施舍了半桶粥——白米粥,煮得很稠,这样的天色下还没冻成坨,几乎可以说是一口热食了。这家人还给了他碗和木勺,他只接过勺子,起先还一勺勺地舀起来吃,几口犹有余温的白粥下肚,七窍仿佛跟着开了,沉甸甸的脾胃顿时变成了一只空布袋子,他连勺子也嫌累赘,索性直接端起木桶,将那小半桶粥,全部喝了个一干二净。

喝完之后他又拿过勺子,将桶壁上的残粥一点点刮下;残粥喝完了,再去舔勺子;最后则是将手指和脑袋都伸进了桶里,唯恐有一丁点的浪费;眼看着实在是什么都刮不出来了,他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吁出了气,扔开桶子,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角,再也站不起来了。

端粥来的下人没有掩盖眼中的嫌恶。等他抛开木桶,立刻上前:“吃完了吧?吃完了还不快走?”

他忙点头,撑着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陪笑:“谢谢大人家赏赐。您老人家好人有好报,一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紫气东来、福如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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