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半桶水刺客的勇气终于消散,黄狗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惧,身子就如包糠似的不停颤抖起来,上下牙不停磕碰的声音仿佛能听得见。
荆轲夺下匕首,狠狠将他摁倒在地,喝问:“谁派你来的?”
黄狗儿只发抖,不说话。
“说!”货真价实的刺客的拳头重重打在身上,拳拳入肉,眼睛肿了,嘴唇破了,鼻子里的鲜血汩汩不绝地流出,骨头都好像要寸寸碎裂,痛彻心肺。他从未想过能被打得那么痛,痛得浑身抽搐,难以忍耐。他忍无可忍,终于懦弱再次占了上风,开始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救命……”
荆轲不依不饶,拳头不停:“谁派你来的?谁派你来的!”
馆舍的人听见动静,没人敢进房间,反而退避三舍,连听都不敢听。
黄狗儿痛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可是无论如何求饶,酷刑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宁愿立刻去死。
死了是不是能见到阿姊?
黄狗儿的意识渐渐模糊,魂魄飘上云端,他发现痛到极致后,死亡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荆轲依旧在猜:“是牛将军?是秦国使者?是那该死的马老贼?”他不相信在自己的逼问下,这孩子能坚持多久?他也不相信这孩子没有幕后主使人,多年的游荡生活,他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不是……”黄狗儿在血泊中,果然开口了,可是答案却不是荆轲想象的任何一个人,他说,“是我的阿姊。”
荆轲再次喝问:“你阿姊是谁?”
黄狗儿的眼里忽然流露出恶毒,他吐出被打断的牙齿,很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把话往外吐,“我的阿姊是在太子府,被砍断双手的美人。”然后死死地盯着荆轲,看他的神色。
“是她?”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荆轲停下了拳头,脑子略转不过弯来。
黄狗儿尖叫起来:“我阿姊是被你们害死的。”
“原来是她。”荆轲有些晃神,他再次想起桃花树下那名姣好的弹琴少女,春日正好,她穿着绿纱裙,白皙的手腕在琴弦上跳动,音符仿佛都变得不一样,有水样的柔软,也带着水样的坚强。她的嘴角挂着笑容,在姬妾众多、怨妇成群的贵族府中,这种笑容里有不一样的坚强和乐观,仿佛不把苦难放在心上,双颊上那对酒窝的跳动,是那么的特别,那么的可爱,在这个污浊的世间就好像从云缝里透下的明媚阳光。他甚至可以想象与这样的女子成为夫妻,举案齐眉,日子该有多么的惬意……
当时,他心跳加速,忍不住看了少女好几眼,开口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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