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齿寒,秦国野心直指六国,风雨欲来,魏、燕、楚、齐各路诸侯坐立不安,苦无良计。
【壹】
五年前,燕国,蓟。
易水仍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流淌,河畔是女人们洗衣、孩童们戏水的好地方。每当夕阳落下,鱼鳞似的金斑在波光上流转时,赶牛的、赶集的、挑货的、种田的汉子们路过易水,纷纷冲着女人打趣唱歌,却往往遭来女人们强烈的反击,然后这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个角落里极细微的呜咽声。
八岁的黄狗儿蹲在水边,蜷缩成一团,他的衣服擦破了口子,脸上有好几块青肿,他哭得很伤心,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声音也沙哑了,他不停地问水中的影子:“为什么大家都欺负我?”
或许是因为他父亲是个酒鬼,人品极差,名声极坏,在外闷葫芦,在家窝里横,每每喝醉就乱打人,还吹嘘自己祖父是鼎鼎有名的侠客,这话连鬼都不信,满大街的人,谁不知道他祖父不过是个装模作样提着刀装样子的蠢货?
或许是因为他母亲是个病歪歪的妇人,枯瘦如骨,面色蜡黄,走路五步喘三步,唯做得一手好针线,替人缝缝补补挣几个零钱过活,每每想到没有希望的未来,就不时对着油灯垂泪,反反复复抱怨自己悲剧的一生,听得大家都不乐意和她来往。
黄狗儿在这样暴戾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的照料下成长,身材仍瘦小得像猴儿,胆子小得像鼠儿,动不动就哭鼻子,那双眼睛总是闪闪缩缩的,带着不自信和恐惧,仿佛看见什么都会被吓一跳,然后钻洞逃跑似的。因为这份窝囊,满条街的大孩子都爱欺负他玩,他们总是成群结队,相约去游戏,然后把他在巷口拦下,为首少年道:“喂!小狗儿!哪里走?”
他转身想跑已来不及,脸色发白。
少年嬉皮笑脸道:“小狗儿,从爷爷的裤裆下钻过去,再吠两声听听吧?”面对这个总欺负他的孩子王,黄狗儿好想哭,却不停摇头。
少年见他害怕,却哄笑起来,然后挥舞着拳头问:“小狗儿,你胆子肥了?敢不听爷爷的话?认识这个是什么吗?哎呀,好大一个拳头啊!你怕不怕?”
黄狗儿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不明白这些身材高大的少年们为什么爱欺负他。可是他真的很怕挨打,面对欺凌心里除了恐惧只有逃避。
“小狗儿,你怕不怕爷爷的拳头?”
黄狗儿乖巧地点头,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挪开。
“小狗儿,怕该怎么做啊?”
“汪汪——”
“哈哈!”少年们却被他痛哭流涕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起来,拿着根狗尾草不停逗他,“再趴地上转几个圈,哭什么哭?你去将你阿姊绣的手帕偷条给爷,爷就放过你。”
黄狗儿开始号啕大哭,哭得稀里哗啦,转身就想跑。少年伸出脚尖,轻轻一勾。黄狗儿扑倒在地,摔了个满头包,嘴唇擦破了,沁出几滴血。
“窝囊废!”少年的哄笑声却更大了。
黄狗儿哭着跑,跑到易水边,他不敢让爹娘知道自己弄坏了衣服,怕被打骂,心里酸楚难受。虽然家在易水边,他却又不敢回家。直到太阳渐渐西垂,不知过了多久,有少女清脆悦耳的呼唤声传来:“狗儿,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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