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沉默,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然后,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点上火。
烟雾缭绕,迷蒙了他眼中的痛苦。
刚吸了两口,他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好半天才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他随手抹了一把咳出来的眼泪,嘴边扬起无奈的苦笑。
你们都看出来了吧?是啊,我病了,肺癌,晚期,治不好了...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说正事儿。
那个甄浅威胁我的时候,除了考虑我爹,我其实还想过一件事,我在想,如果我坚决不同意,甄浅就会收手了吗?不,他不会的,他会先杀了我灭口,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替死鬼。
死,我真的不怕,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但小杨总还年轻,她有丈夫,有孩子,有美满的家庭,她不能就这样被人毁了!
所以,我留下了这段录像,也算是我的遗言吧。我会把它交给我最好的朋友,我会跟他说,假如有一天...我爹死了,就把它交给警察,还小杨总一个清白,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他又抽了一口烟,然后仰起头,脸上有些颓然的,无力的苦涩。
最后,我想对小杨总说几句话: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于事无补,但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我希望我的灵魂不会消散,让我在天上...呵...我怕是上不了天堂了,随便在哪里吧,我会向老天爷诚心祈祷,求老天爷保佑你,保佑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保佑你这辈子,都再不要遇到像我这样坏的人...
录像结束了。
覃警官按了退出键。
杨梅端坐在椅子上,面上看不出情绪,说难过吧,谈不上,就是有点唏嘘,这个段民贵,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扪心自问,要是她站在段民贵的立场上,怕也是只能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吧。
不过,杨梅总觉得这个段民贵有些眼熟。
她低头仔细回想,终于记起来了。
那还是一年多前的事,那时候,杨梅刚来帝都,零度贸易刚刚成立,正是暑假的时候,她拉着杨瑞去车间熟悉产品,就曾经见过段民贵。
段民贵是铸件工人,手脚勤快,人也和气,杨梅在旁边看了许久,但是看着看着就发现段民贵时常咳嗽,人还长得瘦,于是就用透视眼偷偷观察了一下。段民贵的肺不好,有一个绿色的亮点,应该是良性的东西,杨梅于是好心地提醒他,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好看看。
段民贵却好像没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说是老毛病了,不碍事,杨梅也不能跟人直说,说自己能透视,只好多劝了几句,至于人家听没听进去,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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