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紧闭的门扉,嬴政神色复杂,手指还未碰到门上的木刻花纹,便收了回来,到底还是没有敲响。
“这些天,她一直在院子里待着?”
嬴政负手而立,只是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人,威严之感便犹如实质笼罩,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正是这样才更叫人谨慎。
“十日前,大人说她要闭关,不许任何人打扰,臣自当听从。”赵高恭敬地答道。
“那这些东西呢?”嬴政指着一旁桌岸上放着的精致食物,热气腾腾的佳肴却没有动过的痕迹,声音中明显有了怒意。
“禀王上,臣不敢打扰,便将一日叁餐按时送到门外,据传,道家闭关时有辟谷的习惯,大人两叁日用一次,应当是这个缘故。”暗红色的发丝蔽住了与恭敬态度截然不同的幽深的眼神,赵高心中冷笑,明明已经对她有了戒备,却又做出这幅模样,忘机连他都不肯见,又怎么会愿意见嬴政。
“为何不上报!”嬴政转身盯着赵高,男人沉默地弯着腰,半晌,嬴政淡淡道,“也罢,此事与你无关,她可有说别的什么?或是,见过什么人吗?”
他虽然大权在握,却不是那等一意孤行,是非不分的君主,是他命令赵高不可干涉忘机的行动,只用照顾她生活的,而且赵高根本就不知道她和他之间的感情,自然不会当这是重要的事。
“王上,并无别的。”赵高一边答道,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房门,其实他也不知道忘机是真的有所突破,还是以此为借口,不见嬴政也就罢了,为何连他也拒之门外,难道还没有消气么。
“不过…在这之前,臣问过忘机大人是否想要见您,她回绝时的态度有些冷淡。”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他并未说谎,她确实不想见嬴政,只不过是挑了一个合适的场合说出来,呵,没有嫌隙,又怎么会有让人插足的机会。
嬴政缓步走向车撵,宽大衣袖掩住了紧握的手,他的确有一些私心,所以秦灭六国这样大的事,没有同她商议一二。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完全不是会对这些介意的人,难道是知道他的那个计划了?不可能,那个计划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想法,他并未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付诸于行动,她绝对不可能猜到。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她正在渐行渐远,分给她权柄,她不肯接受,不让她涉足朝政,又让二人离心,嬴政心绪复杂,犹如一团乱麻,也只有忘机能让现在的他生出踌躇无措之感,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失去她。
赵高并未从嬴政深邃的眼中读出任何外露情绪,即便在他说了算得上挑拨离间的话之后,嬴政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啧,赵高眼神微冷,暗叹棘手。
忘机朝院外轻轻一瞥,随即阖目,周身气流若有若无的运转,几乎要成实质,她要冲击《太上忘情心经》第叁重,实力永远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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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数日,秦国重臣再度云集朝堂之上,嬴政甚至没有端坐在大殿之上,而是走下了台阶,来到众人围聚的沙盘前。
赵高则动作迅速地从旁推出一个木架,架子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布帛,而布帛上写着的是由工部,户部,兵部统计好的粮草兵马情况,足以武装出一只上百万人的军队,可以说无论是伐赵还是伐韩,后勤都不成问题。
“诸位,伐赵,还是伐韩,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嬴政环视四周。
众臣的想法并未有太大的改变,以王翦为首的大批武将文臣依旧主张伐赵,嬴政在赵国为质时曾备受赵王欺辱,伐赵可谓是出师有名。
只有以李斯为首的文臣,还有突然改变主意的老臣蒙骜支持伐韩,理由是从弱国开始徐徐图之,可以降低其他五国的戒备,不至于一开始就将步子迈地过大,使秦国陷入持久战争的泥沼中。
李斯对蒙骜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虽然不知道这位上将军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他说话的份量不轻,又多了一个蒙骜支持,伐韩一事的胜算会变大许多。
“王上,在下有一言。”原本安静站在嬴政身后的盖聂,突然开口,霎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他身上无一官半职,平日也总是在角落中隐蔽着身形,此刻却无人敢轻视他,只因他是鬼谷传人,也是嬴政最信任的人,甚至,所有人都有些期待他要说的话,要知道上一位在秦国的鬼谷传人可是张仪。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未战赵国,韩国,而庙算胜者为秦,乃我大秦制胜条件多也,故攻二国高下之差,无外乎小胜与大胜。”盖聂神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却话锋一转,“然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末为攻城,何故攻赵,韩二国,自攻城之法起?”
“秦攻六国,并非为灭六国,而是为天下归秦,万民归心。所谓远交近攻,既然要攻打赵国,韩国,那便得关注齐国,燕国,谋者,必纵览全局。”盖聂拱手作揖,眼神灼灼,一字一句道:“王上,您曾立誓实现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如今为何不先行一步?”
嬴政眼中满是赞赏之意,语带兴奋,“先生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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