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声道:“我以为这趟来最差的结果是他不愿意原谅我,他恨透我,那么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来补偿他弥补曾经的过错,哪怕他要让我变成他那样......我都想过,我可以,只要他能痛快。”
潘洵更多的在自言自语,他没在意下属的沉默是金,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倾诉被打搅。
“可是他无怨无悔,他说......他在庆幸,在得知所有真相之后他仍然告诉我,他很庆幸,”闭上眼,潘洵慢慢仰起头,“从没有哪一刻我觉得自己如此丑陋,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没救了,这一生我都要面对这场拷问无休无止。”
“我耿耿于怀自我折磨的这些年,在他的坦然面对下如同场自导自演的笑话,我一直相信任何事物,感情,人,商品,恨意,它们都有价格,有的用钱可以交易,有的用物,有的用权势,这世上有什么不能吗?”
潘洵笑了,他一开始的叙述语调听着像哭,可说到后面又变得极为疯狂。
他半笑半带着哭腔,“有什么不能吗?钱可以买人笑可以买人哭,而权势,权势啊,它能改变规则让人失去或得到幸福,亲朋好友在世人心中何尝没有举着个远近亲疏的牌子来标价呢,远一点的,他可以在十钱令的范围里被出卖,近一点的......一个亿?两个亿?十个亿?加上自己一条腿呢?”
身为潘家家主,潘洵的情绪一直是内敛的,有的话他永远只会烂在自己肚子里,然而这一刻的他迷惘又脆弱,他将怀疑的,不解的,难受的,通通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四季轮渡的那个老板吗?”他慢慢蹲下来靠墙坐,“他的妻儿被绑架了,劫匪要他拿十个亿,他答应了,后来劫匪又绑架了他,只是要砍他一条胳膊而已,他居然就不愿意了,那个时候,他觉得妻儿是可以被丢下海的,你看......”
潘洵说的事件曾轰动一时,那时候联盟天天会在新闻中看到此事的播报,所有人都在称颂这个老板的重情义,因为他愿意卖掉全部身家□□儿安全,可没想到绑架的人压根不为钱财,对方后来绑架了他本人,当着所有观众的面,那个老板哭喊着求放过,说只要自己能活命妻儿都可以舍弃。
最后的结果是老板失踪,他的妻儿却被平安送回。
“都是如此,只是标价不一样,每个人愿意付出的代价不一样,”潘洵冷静道:“这世上有不能交易的吗,哪里有神灵啊?有的不过是那些掌握了权势的人。”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改变命运,想要成为这世上的神,而执掌潘家后眼中所见的无一不在验证心中所想,可是唯独白浅眠,他没有给出一个价格,但凡他的心中存在一点的恨意,潘洵也能根据那点恨意计算出个大概的价值。
白浅眠没有,他当初的选择,他今日的所作所为都让潘洵的商人思维彻底停摆,他不得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无法标价的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无价,就算他们看着傻,就算你能轻易的利用,但你永永远远无法去诋毁。
“我从小缺失了很多,”私生子的身份就算到了今天,曾经的自卑还如影随形,掌握权势亦不能改变骨血里流淌的不安全感,“但我原来得到过这世上最纯粹的,我以前只当不知,我告诉自己是不知的,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心安理得的活着。”但是啊,你曾经享受过,你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
“您变了。”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玫瑰在另一头的死寂中吐出三个字,她无法从这些话语中窥探潘洵的变化,但她就是知道一点,她的家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我希望他好好的。”
去西弗之时也曾这样说过,但玫瑰还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一些不同,她犹豫了会后启唇,“您不打算将他带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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