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政抿唇抬起眼,看向正收拾沙发的江景。
父子俩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相对无言。
江景住院那会,江政还给他找来了一个心理医生,话没说几句就被江景赶出来,当时江景说了这么一句:“我就是同性恋,这辈子改不了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再生个儿子。”
江政当然不可能再生个儿子。他想了很多,却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小时候还经常追着女同学打闹的江景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男人。
这半年来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说不上亲近,但也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江景或许是长大了,不再故意忽视他的电话,接起来说不了几句就会陷入沉默。再后来江政也不怎么打了。
过年那阵江景在家住了两天,江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总是有意无意试探他。江景不像之前那样跳着脚跟他犟嘴,只会不露声色地扯开话题,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他看得出江景的变化,也能看到他手腕上从未摘下来的手链。吃年夜饭的时候江景看了眼手机,脸上忽地绽出笑容。是那种真正开心的笑。
江政借着拿纸巾的动作往旁边瞥了眼,看见屏幕上季殊容的照片。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江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也唯独肯在那个男人面前丢了伪装。
收起手机之后,江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何燕每天在他耳边的软磨硬泡起了作用,总之在看到江景垂下嘴角的那一刻,江政的心倏地软了一角。
何燕说:“只要孩子能开心幸福,对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江景真的铁了心要跟那个男人过下去,他又能怎么办呢。等江景再大一点,逐渐远离他的视线,他还能那样强硬地把江景拽回家,勃然大怒地给他一巴掌吗?
江政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看向季殊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殊容说:“昨天。”
“……”
昨天回来,今天就从他儿子家里出来了。
江政眉心一皱,正想说点什么,见江景突然前挪了一步。
江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在季殊容面前,对江政说:“要不坐下说?”
江政看着这两人,忽然连发火的欲望都没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沉着脸摆摆手:“算了,我不说了。”
他走到门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景说:“我送你吧。”
以往他来,江景都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走,送他出门还是第一次。江政抿紧唇,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楼梯不算很长,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江政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他住在这里?”
“嗯。”
江政脸色又差了几分,攥着扶手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江景很轻地笑了一声:“这是我的房子。”所以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江政默了一瞬,声音带了火气:“他真就那么好?”
“当然。”江景说,“好到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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