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人生中最沉默的一段时光。他不愿意和人说话,有些老师为了课堂效果,还会刻意点他起来回答问题,这造成越来越严重的恶性循环。
他查到了失语症,于是开始装病。
一开始的时候,父母去学校里找老师反映了他的情况,老师顺理成章地对他生出了同情来,要求班级里的学生都待他好一点。
可是让年轻人对某个人“好一点”,不过是让他们注意这个人,观察他的生活细节,再从里面揪出一丝一毫问题来,穷追猛打而已。
“好一点”的范围太宽泛了,对他说个笑话,给他吃个糖果,让他抄个作业,或是拉着他出去参加各种集体活动,让他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好意随时能转换成恶意。
“关注”,逐渐变成了,“勒索”。男生们拉他去参加各种活动,再趁机问他要钱。
殷连声拿不出钱了,家里也不愿意给他更多的“零花钱”,殷连声只好硬着头皮和人干架。
他怎么打得过十几个身材和他差不多的高中男生,在他第一次反抗的时候就被揍得鼻梁骨断裂,鼻血撒了一脖颈,看起来格外凄惨。
他招架不住了,没力气了,身上挨了好几下,只好拼命跑。
殷连声的书包肩带被拉坏了一只,他拖着自己沉重的包往校舍后边逃。五六点的校后有几个社团在进行社团活动,殷连声捂着脸冲进空走廊里,想找个没人的教室躲起来。
左右找了一圈,他猛然发现理科实验室的门开着,于是猛冲进去,并小心带上了门。
他松了口气,摸着自己的鼻子往教室后走,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器材柜,犹豫着要不要用校服擦掉鼻子上的鲜血。
外头有人跑过去,与他无关系。
外头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也不想理睬。
外头的人打开了理科室的门……殷连声下意识抬头,他握住了身旁铁板凳的一只腿。
一个瘦削的,发色稍浅,看起来很白净的男生探头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害怕,两片薄薄的肩胛骨缩在一起,眉毛也耷拉着,一双眼睁得比猫还大。
殷连声看着他的面庞,无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口,捂住下半张脸。
那男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半丝悔意,但走廊上的脚步声容不得他后退,男生赶紧进了教室,并反锁上门。
他靠着教室门,攥紧了手里的明黄色毛巾。殷连声静静的看那个男生,又或者是他手里的毛巾,他觉得眼睛被夕阳晃到了,不敢正眼看这个穿着整齐,看上去规规矩矩的好男孩。
倒是那个男生,紧了紧眉头,终于迈开了步子,朝坐在地上的殷连声走来,并将毛巾递给他。
“你痛不痛?”男生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带着和夕阳一样暖和的温度,“你坐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殷连声的面上按着一块亮亮堂堂,干干净净的柠檬黄毛巾,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罐带气泡的柠檬茶里,酸酸甜甜的,背景光还是时下最流行的小清新滤镜,他一时间彻底失语了。
他看到了毛巾角落上缝着的名字。
陶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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