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他猛地直起身,乔苑林睁着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下半张脸隐在氧气罩下面,对他笑。
梁承整个人愣着,他见过患者五花八门的苏醒情况,抬手指的,动腿的,甚至发梢被风吹动,家属呼天抢地把人吵醒的……
这种眼珠明亮还会笑的,乔苑林是第一个。
应该醒来一会儿了,梁承起身离枕头近些,不敢高声语,带着颤音:“感觉还好吗?”
乔苑林眨了眨眼。
梁承说:“手术很成功,目前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乔苑林,你很厉害。”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倏地,眼尾渗出一颗泪珠,滑落进发丝指尖。
他弯下腰,离近听见微弱的声音,乔苑林艰难地说:“谢谢……你救我。”
苏醒后,乔苑林的情况比较稳定,一天一天恢复着,逐渐摘掉氧气罩,后来拆线,术后第一次详细检查的结果也很乐观。
当有力气讲一句完整的话时,他把手术前就想好的甜言蜜语问出来:“打开我的心脏你看见了什么?”
梁承回答:“血管。”
乔苑林说:“除了血管呢?”
梁承以为他好奇详细病因,但恐怕他听不懂专业名词,便道:“还有些碍事的,放心,都给你切了。”
“……”乔苑林急得险些旧病复发,“我心里都是对你的爱。”
那颗心脏的大特写浮现在脑海,凹陷,狭窄,异常肌束,梁承说:“还真是畸形的爱。”
春节是在医院过的,贺婕给乔苑林封了压岁钱,厚得过分,大约是一声“妈”叫到了心坎里。
梁承快三十岁,竟然也收到了压岁钱,厚得离谱,然后在乔文渊充满暗示的眼神下改口,叫了一声“ 爸”。
年后乔苑林转到原来的病房,他日渐痊愈,能下地了,能走一小段路,能哈哈笑出声。他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由胸腔扩散到四肢百骸,分外奇妙。
打劫的漫画杂志塞满了抽屉,小胡医生迫不得已找过来,全收走了。秦院长元宵节来慰问工作,许诺他这一年当开球嘉宾。
吃药前,徐护士照常给他柚子含片,外加一根橡皮筋。
发尾长得可以扎住了,乔苑林扎起一个小揪,坐着轮椅在楼层的休闲区看夕阳,等梁承过来,他挥挥手惹得对方一怔。
他不好意思地问:“我的样子是不是有点滑稽?”
梁承矜持地回答“还好”,晚上到家就给乔治绑了个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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