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937年的秋老虎很厉害,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这一年的8月的确很热,还是因为人心的躁动以及炮弹所迸发的热量让这一年的罗店格外的热。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也许就是失败的,因为敌我双方的力量实在是太悬殊了,悬殊到每一个士兵都是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扛着机枪上了这一场没有归途的战场。征途也许是坎坷的,但他们都相信胜利总会到来的。每一个人的生命一定会在这片他们洒下热血的土地上开出热烈又灿烂的鲜花。
“排长!排长!”头上戴着钢盔,手上不敢停下向敌方投射手榴的动作,一个小兵拼了命将自己的长官给拖到战壕里去。看着双眼发愣的排长,他抱着人,扯着嗓子大喊:“医务兵呢!快来医务兵!”生怕人死了,他不停地拍打怀中人的脸颊,希望他不要闭眼。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这场仗打的太叫人绝望。每一个尚有一口气的人都像是这绝望里少有的希望,他想人活着,就像他自己也想活着一样。
一阵手榴的轰炸将曹生给炸的脑壳发昏,身上的知觉也似乎少了一大半。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土,糊的他看不清楚前面的人是谁。身体就像是破棉絮,口腔里的甜腻让他觉得自己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刻了。他想要伸手去擦一把脸,把眼睛和脸擦干净一些,心想都是垂死之人,走的时候别太难看了。万一家里人来认领他,也好叫人清清楚楚看清自己的面孔。那种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的样子他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看见。毕竟,当年参军是他自己做的主。
“人呢?快来人啊!”小兵不停地呐喊,希望后勤有人可以上来帮他一把。但是,他还是失望了。抱着自己的长官躲在战壕里直到这一天结束都没有医务兵来帮他。
“清扫战场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天黑了,双方停止交火。我方清扫战场的人出来看看还有多少人有气在。活着的就拖回去救治,死了的也拖回去,等着辨识清楚是谁后给家属送信。大概是那小兵一直不松手,不抬头,叫清扫的人很是疑惑是不是给震聋了或者傻了?打仗这种事情血呼啦呼的,别说吓傻的,临阵脱逃的都有不少。“我说,你怀里的人是谁啊?你这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清扫的人生怕对方不懂自己的意思,连比带划的扯开嗓子和小兵说话。
小兵听得见,他抬头看向清扫的人,木讷地问:“医务兵呢?”他的嗓子已经哑了,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刀在他的嗓子里撕拉。可他不觉得嗓子疼,他觉得心里疼。
懂了,这是吓到了。清扫的人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唇,叹了一口气,用带着鲁东口音的官话回答说:“子弹不长眼睛,你抬头看看外头,死人比沙包都多。医务兵啊,来的路上就死了好几个。”他弯下腰,眼睛对上小兵,双指指着自己的眉心,开口轻声说:“就这儿,砰一下,滚蛋了。”大概是说的自己心里也难过了,他别开眼,站直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和一盒洋火。“小子,上了战场命就是自己的,生死看造化。不要怪人家医务兵来的不勤快,这出来一个给对方毙掉一个,谁还愿意上前线来治病救人?”他将洋火给擦燃然后点上烟抽了一口,无奈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当行了好事,留几个医务兵在后方给还有气的弟兄们救救命。”
小兵也嫩的很,就算跟着排长打过仗,可这样惨烈的他却是第一次遇上。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想着这鲁东老兵油子说的话,生死看造化。
“谁啊?还有气儿吗?”指着小兵怀里的人,这清扫战场的鲁东老兵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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